第四十四章 前人算法留勝旌

張衍隨著乙道人他行步到裏間,到了一廊道前,自有僮仆過來掀開檐下竹簾,入到一處幽靜內廷之中,這裏遍栽松柏古樹,有清香陣陣,方踏入進去,就聽得一陣厚重琴音傳來。

他望了過去,見有一耄耋老者坐在那裏撫琴,其身上穿著灰布衣裳,頭系一塊方巾,看上去十分入神。

僮仆正要上去喚,卻被乙道人攔住,道:“難得這位撫琴,便在這聽著吧。”

張衍略微傾聽,他能從中判別出來,此人音奏之間,有高遠意境,且含些許妙理在內,這人應在此道之上浸淫極深,但是礙於境界修為,無法演出其中真意。但到底琴曲不凡,低輩修士若得一聞,定能從中得來不少好處,可對他們而言,也只能是算悅耳之音罷了。

只是乙道人因出身關系,常常遊戲人間,這或許是其愛好,故他也是在此頓足。其實在他看來,這也算得上好事,這位非是人身修士,此次卻肯毅然站了出來,恐怕就有這裏面的原因在內。

未有多久,那老者一曲奏罷,方自發覺乙道人與張衍站在那裏,慌忙起身,躬身拜下,並暗暗看了張衍一眼,略略一頓,才道:“小人無禮,怠慢兩位上尊了。”

乙道人一擺袖,笑道:“無礙,這煙水霏華之曲,乙某在布須天時就有幸得聞,不想今日重又聽得,為此駐足,也是值得了。”

那老者慚愧道:“小人修為未曾到家,不及恩師遠矣,這等擊瓦之聲,只恐汙了兩位元尊之耳。”

乙道人搖搖頭,道:“在你這等境界,能奏出此音,已是不差了,換了乙某來,也無此能耐。”

他轉首過來對張衍道:“這位名喚古拓,雖是妖修,可心向人道,從無什麽惡舉,修道至今,並未曾傷得一人性命。”他又指了指張衍,道:“這位乃是張上尊。”

古拓趕忙再是一禮,口稱道:“張上尊有禮。”

乙道人以神意傳言道:“張道友,此人原身當乃是一頭老龜,壽數頗長,對於布須天一些過往之事也是知之甚詳,除了一些隱秘之事,道友若有什麽疑問,大可問他。”

張衍看了古拓一眼,稍作推算,並沒有從此人身上感得什麽異狀,便點言道:“不必多禮。”待其直起身後,他又問道:“聽聞你原來在布須天那修行,此回是如何從那裏出來的?”

古拓恭聲言道:“說來也不是什麽難事,大尊雖對人修苛刻,可對妖修卻是十分寬容,小人本乃是妖身,正好此回上面召集各地妖部,立造正廷,小人自告奮勇出外建功,各位大尊因見小人還算有一些見識,故是允準到了界外。”

張衍並沒有問他那些先天妖魔的真正用意何在,古拓不可能知道,退一步說,其要真了解內中一二隱情,那些妖魔也就不可能放其出來了。

他道:“聽你言語中意,似如今布須天中還有人修?”

古拓略一猶豫,道:“還有一些,不過都是依附在各位大尊門下了。”

張衍哦了一聲,道:“今回可有這等人物出來麽?”

古拓道:“回稟上尊,小人對這些卻是所知不多。”

張衍下來又問了幾句,不過凡是涉及到那些先天妖魔和布須天內布置的,古拓都是表示無法言說,這也非是他推脫,而是每一個從布須天中出來的修士,身上自被種下過氣機禁制,並封鎮了相關識憶,無法透露半分。

張衍心裏對此也是有數,那些妖魔能夠讓人這麽容易出來,那定是做好了防備之法的,就算古拓真能說出一二,因無法印證真偽,他也不會全然相信。

乙道人這時言道:“古道友,你之前曾言,有一位上尊托你將一物帶了出來,如今我與張道友都在此地,你可拿了出來了。”

古拓忙道:“且容小人一試!”

乙道人對張衍言道:“這寶物雖說在他身上,可他自己也不知藏在那裏,先前有意主動先交予我,可是無論如何催運,都無任何用處,把此事說與我聽後,乙某私下判斷,此寶應是與人道修士有關,而我非是人身,故而無用,如今張道友在這裏,相信可以使喚出來了。”

古拓凝神許久,忽然間,虛空之中有一絲亮芒聚起,隨後浮現出一面旌旗,其如錦雲冰紈編織,有絲絲縷縷氣霧飄蕩在外,他見此物出來,籲了一口氣,道:“兩位上尊,當便是此物了。”

張衍將那小旗取了過來,才一入手,便知其名為“蕩神天旌”,至於具有何等威能,這裏並不方便使動,需容後再做試探,他轉首問道:“乙道友可能記起此寶來歷麽?”

乙道人看了片刻,搖了搖頭,道:“從未有見,”頓了一下,他又言:“那些名聲在外的至寶,乙某此刻若見得,定能看出來歷,可是若是暗藏起來的寶物,便無從去知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