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陰陽動靜見妙悟

這處界天的確有些玄異,若是那幾位同輩無所動作,憑著這裏布置的障礙,張衍二人原是發現不了他們行跡的,但此刻其一出聲,那雙方便就有了接觸,可以互為感應,於是立刻就順著脈絡追尋到源頭之上。

在循氣而去時,卻發現那裏面有許多玄妙變化,好似層層關隘,但這對他們並沒有什麽用處,只一瞬間,就窺破外象,直指本來,不但找到了那發聲之人,還感應到另外三股渺不可測的氣機。

張衍清楚,此輩倒也不是刻意制造難關,否則其就不會主動現身了,而是心中有所拒,又照應到現實中,自然而然就生出了變化。

他轉首望去,見一個身著復襦,坦胸露臂的道人走了出來,其人臉頰豐滿,額頭圓鼓,頂上扣著一枚搭肩幅巾,體軀甚為寬胖,手中持著一柄半人高的羽扇,笑呵呵而來,邁步之時一搖一擺,自有一股不羈豪放之態。

然而這一切只是外象罷了,不過其自身一個拓照,或許是此人往日一個過影,也可能是其心念印象,乃至喜好性情的表露。

在他感應之中,這道人氣機綿綿泊泊,偏又浩瀚無盡,好似能包容大千,這無疑已是達至降伏自身之境了。

此可當得一語:明神洞萬物,心純曉天機!

在那氣機感應之下,此時他不覺有所觸動,卻又是有所領悟。

真陽修士因是前方無人指引,又無具體功法可以參鑒,只是一味閉門清修,進展其實不大,還需同道之間相互切磋交流。

張衍方成真陽未久,如煥新生,諸多竅門外法皆是不曾見過,對他來說,可謂處處皆是功行增進之機。這裏一有所得,元氣大海之上的正身立刻便是獲益,進而再反照到化身之上,隱隱然又有了些許變化。心下不禁暗暗點頭,看來借鑒同輩,印證自身這條路是對的。

然而他卻不知,那道人在見到他時,心下也同樣頗是吃驚,因他元氣淵深無盡,莫可測度,根本見不到底,試著感應去時,居然有沉陷入內的錯覺,似能輕易能將其自身所有元氣容納進去。

真陽修士之間在駕馭元氣上雖有高低之分,可真要爭鬥起來,除非修煉到了最後一個層次,否則元氣深厚之人顯然更占勝勢,張衍無疑就是如此,面對這般人物,此人心下也不由鄭重了幾分。

旦易言道:“張道友,這位乃是摩蒼老祖。”

摩蒼把手一擺,連連搖晃腦袋,道:“什麽老祖,那只是下面不曉事的弟子給得名頭,在兩位面前,豈敢做如此之稱?沒得讓同道笑話。”

張衍之前聽旦易大致說過這幾人的身份來歷,明白這位就是其中之一,他擡手一禮,道:“摩蒼道友有禮。”

摩蒼也是容色一正,把大扇收起,肅然還得一禮。

張衍把手放下,笑言道:“貧道望見的那丹爐,正是道友方才言模樣,摩蒼道友可是曾有見過麽?”

摩蒼笑呵呵道:“那便無錯了,此是‘象龍金爐’,我確然見過一次,不過這個寶貝可是有意思的很,脾性如頑童一般,最喜歡的便找低輩弟子玩耍,還時常祭煉出一些頗為有趣的法寶來,早年我便就聽聞其跑出布須天,難覓下落了,未想到被道友瞧見了。”

張衍聽旦易提起過,至寶不似真器一般孕有真靈,不過若因緣際會之下,也可能有自身意識誕出,有一些不願意被人駕馭的,便會跑了出去,四處漂遊,有時候也會落定在某處。似這個象龍金爐大抵就是如此。

而摩蒼口中所謂有趣法寶也是對真陽大能而言,對低輩弟子可便不同了,譬如那白石就是一樁,那根本不是尋常修士能夠擺弄得出來的。

摩蒼說起這個,似是來了興致,又把羽扇拿了出來,搖了兩搖,“我聽聞有一次,有一名道友抓了這丹爐回來,強迫其煉丹,這象龍金爐開頭也是乖順,然而寶成之日,一爐寶丹俱是變成一只只癩蛤蟆……”

正說話時,忽聽得一個沉穩聲音道:“摩蒼道友,既然來客,為何在外說話,何不迎了進來?”

摩蒼笑著道:“也罷,今朝既然有貴客到來,我就不碎嘴了,”他對張衍二人招呼一聲,“兩位隨我來。”說著,身形一擺,就是朝著某處跨了過去,卻是瞬息不見。

張衍從容跟隨那一縷氣機而去,幾步之下,原本空空蕩蕩的景象再也不見,轉而是一處玄石平台之上,頭頂四周皆是渺茫虛空,有兆數星辰在那裏閃爍生輝,而每一點光亮似便是一處界天,而在台座,則有三人,或坐或立,神情各異,此刻則俱是把目光投來,凝定在他身上。

無怪乎他們如此,張衍是百萬年來唯一一位得攀上境的人道元尊,若是悲觀一些,或許也有可能是最後一位了。

張衍此刻也是同樣擡眼打量著幾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