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山海不改真顏色,今朝氣動換日月

張衍這一入界,便乘虹禦空而下,一時氣撼天地,光耀洲陸。

今朝他只是一點識意化影到此,諸人所見之形乃是由識意思感氣而來,那正身仍在元氣大海之上,陽火徹照的天外天中。

因是氣形直直照入心神之間,不單單是前來相迎之人,只要地上眾生,無論身在何處,哪怕遠在天邊,亦可把他身影觀望清楚。

此時他目光一轉,見各門各派大修士都是到了,除卻一輩洞天真人之外,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位位成就凡蛻的大修。

當年離去之時,山海界中只有秦掌門、嶽軒霄、薛定緣、孟至德、嬰春秋這五位尋得根果,蛻去了凡胎,而如今卻是又多了幾位。

他一一看去,溟滄派成就之人最多,又是增得齊雲天、沈柏霜、孫至言三位上真,而少清派這邊,則是多了清辰子,樂羲容這二位,靈門六宗這裏看去卻稍少一些,只站著宇文洪陽一人。此時心下略略一感,又有幾位熟識之人尚在閉關,不過他回來時機看來正是合適,也當快要有結果了。

他微微一笑,就一擺袖,自天宇之上行空飄下。

就在這時,山海界所有地陸之上群禽斂翼,遍落山頭,百獸臥趴,爪牙蜷縮,皆如靜止,且齊朝一個方向,猶如伏拜上君,天中鳴聲也愈加清越悠揚,這等場面落在眾修士眼中,都是大為震撼。

哪怕方才不曾明白,此刻見得這般聲勢,所有人都隱隱明白這是如何一回事了,只是尚無有一人宣諸於口,個個都是屏息凝神,看著他緩緩過來。

而地上低輩弟子也是一個個激動不已,睜大眼望著上方。

張衍很快到得近前,秦掌門當先上來,正要言語,他卻是先行上來一步,打個稽首,認真言道:“掌門真人,弟子有禮。”

秦掌門微微一怔,隨即欣然點首,擡手回得一禮,道:“渡真殿主有禮了。”

兩人這邊一見禮,場中形勢頓緩。

眾修神情也是微松,非是怕張衍做什麽,而是他今番帶來得壓迫委實太大了,在場所有人都有一種莫名感覺,便是整個山海界,在他面前似也只是一層薄紙,仿佛輕而易舉便能撕扯開來。這是境界差距帶來的影響,非是他們想不理會便能不理會的。

張衍笑了一笑,側身過來,對著眾人打個稽首,“我如今功成真陽未久,氣機尚未能收束自如,驚擾諸位同道了。”

眾真雖早有猜測,可聽得他親口承認,仍是忍不住心頭大震,怔怔看著他,過得片刻,方才察覺到自身失態,連忙都是回禮,言稱無礙。

張衍有回過身來,對秦掌門言道:“當日我與掌門真人曾言,若能有所成,煙闌界中那位或能請了去,而今卻是幸不辱命。”

他清聲而言,並未作任何隱瞞,在場諸位真人聽在耳中,神情都是大震,有幾人身上氣機都是浮動起來,引得一陣陣隆隆聲響。

下面弟子並不知曉這些,但他們這些上修,卻是時時刻刻記著山海之外還有一個能侵吞一界靈機的大能存在,不知道會到來此處,那時恐怕無人能擋。

這些年來到處興建陣法,在外不斷找尋可容修道人存身的界空,甚至惡界都不曾漏過,便是為了防備這一位的到來,而今卻聞其不再成為威脅,心神俱是一輕,如同去掉了什麽束縛。

張衍微微點頭,當年知曉此事之人,無時無刻不在承受壓力,時時需得防備警惕,其實也是一種牽累,要是若調和得宜,卻也無礙,可若處置不當,卻很可能化作心障,雖對上真大修來說雖不算什麽,可多多少少也會拖累功行精進,如今俱是放下,自是再無妨礙了。

孟真人上前一步,稽首言道:“渡真殿主回來久,這裏說話不便,不如回得山門一敘。”

張衍點首言好。

嶽軒霄笑言道:“貴派築成虛海之地,本當送些賀禮來,今日貴派渡真殿主歸來,我當同賀之。”

“虛海?”

張衍往一處地界看去,見那裏有一翻波氣海浮於天穹,上有島洲處處,如白玉之珠,又如銀鏈環串,而靈機之凝合,不弱三殿之盛,便道:“可是這處麽?”

孟真人言道:“正是此地,之前渡真殿主先後傳來秘法外藥,山門之中又連添了幾位上真,如今外藥功訣都是不缺,又有前人指引,想必日後有更多後輩斬卻凡胎。三殿小界已不足用,故是與眾位真人商量下來,便以秘冊上所傳載之法,在此修築一座專以供凡蛻真人修持的善地。”

張衍也能理解這等舉動,浮遊天宮雖是太冥祖師所留,不過以九洲那時靈機,門中便有人入得凡蛻之境,能有個一二位已是了不得了,故而三殿之界足夠用。而現如今,便不算他,溟滄派已是有五位凡蛻修士,小界之中靈機絕然是不夠分潤的,何況現在山門還在擴張之中,築造起這虛海自然有其必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