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九十四章 驚濤卷岸浪更疾

晃眼之間,張衍這一拳已是揮到了盡頭,隨後所有人便聽得天塌地裂一聲震響,這聲音並非是從外間傳遞而來,而竟是自每一個人的心中響起。

再觀場中,仿佛都什麽未曾發生,巨融仍是維持原來的神態表情,金錘高舉,煞氣傾天。

可旁觀眾真卻是神情生異,他們感覺到似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,但卻又無法具體說了出來。

再過得片刻,卻是出現了令人聳然動容的一幕,就見巨融體表之上生出一絲絲裂紋,先是自面頰之上開始,再逐漸向外擴散蔓延,很快便遍布全身,到了最後,其整個人仿佛琉璃破碎一般崩散開來,化作星星點點,最後化散不見。

張衍神情淡然,緩緩把手收了回來,方才一擊之下,他已是殺掉了巨融所有變化可能,斬斷了其所有未來,所以當他一拳揮出那一刻,其便注定身死。

不過此人畢竟功行擺在那裏,他在此之中也是耗用了為數不少的神意,這才能一擊破敵。

這過程中只要有一個步驟錯漏,或者巨融有一個未來之影脫去,那麽就意味著其還有一線生機,就無法被徹底殺死,那不說前功盡棄,也是白白耗費了許多元氣。

然而在外人看來,這一切卻是在一瞬之間發生,只是看著張衍一拳打去,巨融便就崩散而亡,這場面著實震撼無比。

事先無人想到這一場鬥戰會結束的這麽快,要知道兩名凡蛻層次的修士相鬥,就算一方優勢極大,也不是短時可分出勝負,幾乎都要用上個十數載乃至數十載,直至一方耗盡元氣而亡,可巨融卻在他們面前被一拳打死,簡直是顛覆了眾人過往認知。

此刻在巨融消失之地,卻是驟然出現一個空洞,將周圍一切都是往裏扯去,好一會兒方才不見。

有人驚呼道:“虛空玄洞,這,這……莫非這巨融真正亡了不成?”

有不信之人反駁道:“這如何可能?巨融不是還有血肉寄托之術呢?便這裏肉身被打散,也能自別處再活轉了過來。何況巨融尚有根果可避災劫,方才交手不過一合,這位張上真再如何厲害,又如何能知其落處?如何這便就能將巨融殺死。”

先前一人無話可說,正常情形,如巨融這般人物,遇到生死危機關頭,那便會根果自動,從而躲過災劫,而其根果從頭到尾未曾祭出,顯然是不該死的,可事實明明是此人神魂皆滅了,這從道理上偏偏又說不通。

此刻如他一般有著困惑之人著實有不少,可他們並不知曉,巨融現世之身的確沒有動用根果,但不等於那些未來之影也不曾動用,且動用了不止一次,而是無數次,這才被張衍借機找到了落處,但真正可怖的是,其本人卻並不知曉這一切。

這便是參神契功法的厲害之處,就是你未來被盡數斬奪而去,現世之身也不會知道,最後只能乖乖受死,除非你斬斷了過去未來之身,或者淩駕於此之上,顯然巨融並未到得這個境界。

場中眾人議論紛紛,各以神意交談,可不到境界之人,不經親歷體悟之人,便有所猜測,也難以真正知曉其中玄妙。或許斬得過去未來之身的大神通者能察覺這裏種種變化,可此刻除了那位不知身在何處的宿陽天主,此間卻無一個有這般修為。

此時此刻一處清寂無比的洞窟之中,一名姿容冷艷的女道人正自盤膝定坐,在她正前方,有一個三尺來高的玉壇,上端擺有一塊血肉,本來似活物般一直在那裏緩緩蠕動,但是忽然之間,其上生機仿佛被一瞬間抽離而去,變成了一塊灰白石塊,再於幾個呼吸之後變成了一堆碎屑。

那女道人一下睜開眼眸,看著那血肉,面上驚疑不定,掐訣算了一算,頓時露出悲怒之色,道:“我兒有我贈他的‘己如心線’,若涉危難,必顯兆頭,怎麽被人殺死?”

她一咬牙,化一陣清風出去,但是才到半路之上,前方卻是憑空生出了一層翠綠璧障,被生生阻擋了下來。

這女道人卻似不死心一般,反復沖撞,其洞府所在,本來深埋在地,上方壓有數座高山,可這她一番舉動,竟是山搖地動,隆隆之聲傳去千裏。

清光閃過,一名身著青衣,面龐略顯滄桑的中年修士落在山前,對著下方言道:“師妹,你這是幹什麽?又想惹恩師生氣麽?”

女道人見他到來,停下了動作,悲戚道:“師兄,方才我兒身死,小妹只想出去問個明白。”

中年修士看了看他,心下略作推算,便知原委,嘆道:“你不是想要問個明白,而是想要出去報仇。”

女道人臉露猙獰之色,道:“對,我便是要出去報仇,我還要問一問巨馭,他是如何照拂我駭兒的!”

中年修士感慨道:“恩師當年就說過,巨融肆意妄為,終有一日會遭遇不測,師妹當時還不以為然,卻不料讓恩師說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