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三章 日月行空海波平

虛元玄洞將玉崖之上諸物吞去後,就還化為一團玄氣珠,因無人禦使,便自天而落。

秦掌門此刻正站在下方,起心意一喚,將之攝來,他拿在手中,看有一眼之後,將其放入了袖中。

嶽軒霄舉目一觀天穹,見此刻已是還歸一片青碧澄朗,他略作感嘆,言道:“靈崖氣機已斷,兩洲崩裂,其一門上下,當已破滅於此,只是張真人似不曾出來?”

梁循義目注過來,他也想知道這個答案,只看方才那幾乎吞滅一切威勢,卻不信還有人能在那般劫難之中存身下來。

秦掌門神色如常,言道:“不妨事,渡真殿主自有脫身之法,稍候自會歸來,我等等他片刻便是。”

九洲某一處洞府之中,魔藏靜靜矗立此間,張衍法身正坐於此,九懾伏魔簡則懸在一側,微微放光。

此處所在,正是先前他力成六轉之地,早在去往玉崖之前,他便將法身與所有法寶寄托於此,不過這並非是而為了護住法身,而是為了另一物。

他攤開手掌,其上有一滴精血,有拇指大小,觀去滯重厚沉,如水銀鉛汞,其表質光滑,似能倒映諸物,此時似如活物一般,正緩緩滾動。

目注片刻,卻見那血珠之中一道玄光暴漲,霎時將他裹住,整個人看去直如琥珀琉璃也似,過去有百息功夫,那光華破散,那一具力道身軀,重又是還得本來。

他一握拳,不但魔藏一個晃動,連外間洞府也是一震,頂上哢哢多出幾條裂紋,有石礫簌簌而落。

心下暗忖道:“這門血肉重塑之法果是有用,不過卻也耗去我頗多元氣,想要恢復全盛,非用數十載之功不可。”

血肉重塑之法,那是力道六轉之後的本元神通之一,便身軀化作飛灰,哪怕只一滴精血或是一截殘肢存留,若是元氣足夠,便可復得全身。

此法無需修煉,一入此境,便自會得。

實則那些上古天妖也同樣有這般本事,比如妖蝗,就有代命、還生二法,乃是其天生神通。

除了本元神通之外,到此境界後,還有不少厲害法門需得定下心思苦修,方能有成。若非此次形勢危急,著實拖延不得,他未曾熟悉諸般神通,此戰許會輕松許多。

比如其中有一門神通名喚“目匡日月”,只要對手在他目光所及範圍之內,就可定住一瞬,若他精通此道,靈崖上人那遠遁之法,在非完滿之前,當時便可破了。

他將身上諸物稍作收拾,起得身來,行至出外,再將魔藏收起,信步出了洞府。

一至外間,便見玄武那龐大身影正臥伏在外,此頭神獸乃是天外一點性靈照入此間,身軀本是外物,只要助他入世之人不亡,便無所謂生死。

張衍微微一笑,飄身踏足其背,望向四周。

隨玉霄一方敗亡,此刻所有玄術已是消散,四海之水也都是放歸了原處。

只是經此一戰,九洲處處殘破,西三洲幾乎是分崩離析,化作無數殘島洲。

東勝洲半塌沉海、望去滿目瘡痍。而東萊洲靈機稀薄,又因為地域狹小,放在九洲之地,只是滄海一粟,卻是得以逃過一劫。

至於東華四洲之地,南崖、北冥兩洲俱毀,中柱缺裂七成,再不復先前雄拔之姿。

唯有東華洲,先後得至寶神木庇護,後來鬥戰又少,倒是不曾遭劫,雖邊角之上有些殘破,但大致仍是完好。

此刻大戰喧囂已然平復,茫茫天地之間,四周只余海波湧動,鷗鳥鳴叫之聲。

張衍任由衣袍被迎面而來的海風拂動,久久佇立不動。

安享這片刻寧靜之後,他吸了口氣,目中光芒復又盛起,言道:“走吧,回去山門。”

玄武低吼一聲,霎時化身萬丈水波,卷起滾滾浪濤,往東華方向飛騰而來。

大約數個時辰之後,他般回得東華洲,舉目一望,先是見得懸浮在那天雲氣海之上大鯤巨影,隨後昭幽天池那通天身影也是映入眼簾,自中柱洲兩歷劫難之後,此處已是算得上九洲至高所在了。

心下忽有所感,目往下投,卻見秦掌門站在龍淵大澤上方,含笑微微,與他並列站立的,還有嶽軒霄、梁循義二人,看那模樣,似在等待自己。

他到得近前,自玄武背上下來,稽首言道:“有勞掌門與兩位真人久候。”

秦掌門起手虛托,欣慰點頭道:“渡真殿主安然得返,實為我溟滄之幸。”

嶽軒霄笑道:“張殿主親赴險境,斬殺靈崖上人,碎裂玉崖,做到我與秦掌門未曾做到之事,論及鬥戰之能,實為我九洲第一。”

梁循義知張衍回來後,溟滄、少清兩派定是有話要商量,不過這一切與他已是無關,便道:“三位真人,靈崖已亡,此間事機已了,梁某也將遵守前諾,不會再滯留此間,稍候對門下弟子略作交代,便就去往上界了,他日若是有緣,或可再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