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萬心界量玄關,一劍橫光丈千秋

玄澤海界之內,張衍端坐定輿盤之前,神思澄清,周身放空。

極目遠瞻,天清杳渺。

空空寂玄,虛若無物。

而在他雙眉之中,相隔三尺之地,卻有一枚瑩瑩劍丸懸停,在那處輕輕躍動,可謂氣興玄道,生機快意。

自成得洞天以來,此枚劍丸經得他灌輸玄氣,再由日夜溫養,此刻終是到了靈通變轉、識動化真之時。

內中那一股氣機雖還未積蓄到頂點,但鋒銳之氣已是洋洋溢出,波及整座渡真大殿不說,還又舒張而出,貫發海上,縱橫往返,使得周界之內,盡彌劍氣。

一時漫空盡聞劍嘯破空,撕扯大氣之音。

張衍有感劍機鋒銳,旁人難擋,不想此處化為一處死界,便喝道:“陣靈何在,護住界中所有生靈。”

隨他喝令,一女子現身出來,對他一個萬福,道:“謹遵殿主法旨。”言畢,她一轉身,小界之內禁制盡數運轉,將這方小界護持住了。

張衍沉下心來,將千萬雜念一一斬空。

默默感應許久,忽感劍丸之中有識意掙動,而自家眉心也是跟著顫跳不止,似有物亟待破劍而出,還未發硎,已有無數虹光掠影,飄播天地。

他冷靜感受著那幾要撕空裂地的驚天氣勢一浪高過一浪,整座小界不斷震蕩,似要撐裂炸開。

過了不知多久,忽然周遭一黯,仿佛天地至寂,萬物俱定,意識變得若有若無,似動不動,似靜非靜。

他在這境中沉湎,似入寂滅,渾不知時日流逝,仿若可至天地盡頭,永也無法醒來。

終於,在這極靜之中,有一點真靈蘊出,一陽動發,便就如火燎原,識念之中轟隆一聲,好似整個炸開,身軀忽然變得輕盈若飄,如浮玄霄。

他緩緩睜開雙眼,舉目所見,皆是飛流劍星,無數光華浩蕩橫流,有若銀河燦寰。

一伸手,捉來一道劍光,低頭一觀,只見素漢湛湛,微靈涵清,心中恍然升起一層明悟,自這一刻起,這清鴻已然化識入真,自此成就真器!

他微微一笑,祭劍六百年,終成完滿,起手一拭劍光,於劍鳴聲中吟道:“十萬心界量玄關,一劍橫光丈千秋,只手撥得天驚弦,攪徹周天亂星漢!”

此語一出,轟然一聲,此間不知多少劍光,驟然匯作一道,如鯨吞海吸,往他身上聚來。

這真劍意從己起,識從身出,源出一體,本無分別,是以真靈為己,己即真靈,一劍在手,唯心唯我!

他駢指一點,一道紫氣罡雷迸發而出,然其中竟有劍氣躍動,劍虹激射,竟是雷中蘊劍,劍中藏雷。

此即為他所選化劍之道,可使神通與劍相合,劍起之時,可化霹靂雷霆。

只是這件殺伐真器才方初成,此中變化,還需慢慢琢磨,意念一動,一點劍光飛去,到了殿中,浮出一個與他一般模樣的真靈,坐於榻上道:“外面可是有人尋我。”

景遊走了進來,道:“韓真人說是有事求拜老爺。”

張衍這些時日持坐閉關,心神合一,全力祭煉清鴻劍丸,故也未曾遣得分身在外,對門外之事也並未過問,而這名弟子在他座前總是戰戰兢兢,一副畏懼模樣,不是師門相召或是門中大事,通常少有主動來見之舉,此回在殿外拜見,知其必是有事,便道:“喚他入殿。”

韓佐成到的外殿時,張衍分身已坐台上,忙時一個叩首,“弟子拜見恩師。”

張衍道:“徒兒起來,天青殿中如何了?”

韓佐成低著頭道:“一切尚好。”

張衍笑道:“今來見為師,想是有事?”

韓佐成拜伏在地,道:“恩師,碧羽軒中遇襲,來書尋弟子下去相救,弟子心中憂急如焚,故來拜見恩師,可否允弟子回去。”

張衍微一挑眉,景遊察言辨色,立刻上得前來,小聲說幾句,便將過去來由說了個清楚。

張衍微一頷首,道:“你且下山去吧,若是遇得難為之事,可來找尋為師。”

他把手一抓,倏爾五光分閃,映入案幾之上一冊玉簡之中,再輕一揮袖,道:“此物你拿了去,若見危急,可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韓佐成慌忙接下,叩首三遍之後,退了下去,一出大殿,就啟了法符,自浮遊天宮縱下,而後起遁光一路穿過龍淵大澤,匆匆忙忙往碧羽軒方向趕去。

碧羽軒山門之前,林姓修士仰首看著那峻拔巨木,有些不信道:“這,這莫非是自我門中大蟠神木之上折下葉枝?”

胡三全哈哈一笑,道:“正是此物,聽聞這還是當年貴派二代掌門至我南華做客時,贈我門中前輩之物。”

“原來是從南華鶴真人手中所得來,這卻難怪了。”

林姓修士不覺恍然,當年二代掌門為人灑脫詼諧,去往南華時,曾以一截蟠木枝葉為注,故意問了一個道中疑題,當時難住了南華派許多弟子,正當以為無人可以夠解答之時,卻有一個道童站了出來,以巧妙言語化解此問,終是贏下了此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