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三章 乾坤我定豈由人

在張衍等人踏入大殿之後,恰在此刻,殿內鐘磬大響,連築九聲,須臾聲畢,背後殿門轟然落下。

譚定先聞聲,心下不禁一顫。隨即定了定神,在座上回了一禮,道:“張真人有禮了。”他又對沈柏霜等人四人一揖,道:“不想四位道友今番也至,先前不知,未曾出來迎候,有所怠慢,還望勿怪。”

與此同時,諸派真人也是在座上肅然回禮。

五位洞天真人合席一處,氣勢何等懾人,更何況其皆是同出一門,此間在座,除少數幾人外,俱感一股深重壓力撲面而至。

溟滄派只這眼前五人聯手,足以屠門滅派,若是一十三位洞天真人合力,那又是何等景象?

玉陵真人不禁若有所思,忖道:“沈柏霜乃是卓真人唯一傳人,孫至言氣海浮天法相天下皆知,韓載陽為世家中人,彭文茵雖是世家出身,卻與秦掌門親睦,溟滄派此應是告知世人,其滿門上下,已無內憂,若遇外敵,可合力對外。”

譚定仙這回本想挾力壓住溟滄派,但面對五位洞天真人,氣勢上難免為之一沮,目觀張衍等人到了席上坐定,吸了口氣,才緩緩開口道:“既諸派同道已至,當開議正事。”

他頓了一頓,等諸人看來,才又言道:“自先賢東來,伏魔降妖之後,四洲之地,載氣承道,玄靈興舉,已過萬載,然時至今日,靈機漸消,氣用不足,究其原委,卻是我輩中人取攝太過所至,幸有前輩大德早辨先機,由此千載一會,金書聚約,存續天理,今邀諸位來此,便是要再沿前議。”

他話聲落下,足有十來息後,史真人在座上道:“譚掌門,金書定靈,傳有萬載,其中細節在座皆明,無需再言,只史某卻有一疑。”

譚定仙道:“史真人請言。”

史真人道:“定契之後,那千載之內,諸派當護定門中洞天之數,不再增得一人,好卻是好,但譚掌門也言靈機日窘,便是同簽金書,當真能止住此勢麽?”

黃羽公也道:“史真人之疑,也是黃某之疑,還望譚掌門解我等疑惑。”

譚定仙沉撫須不言,蔔經宿卻是站了出來,道:“諸位同道,我補天閣號曰‘補天’,自受前輩大德承托,行那看守靈機之事,無有一日懈怠,自不會倉促而來,為解眼下疑局,卻是定有一策。”

史真人道:“何妨說來一聽。”

蔔經宿把聲音提高幾分,道:“自諸派祖師安居東華以來,後輩弟子常懷緊凜之心,無不誠惶誠恐,恐再演昔日之變,然那等不屬玄靈兩家統攝之輩,卻能安享靈機,毫無畏忌之心,這是何道理?”

此言一出,許多人神色一動,可同時也不覺點頭。

就聽蔔經宿再言,“故在此,欲與在座諸位相約,今簽契之後,非定約之輩,當予誅殺!”

巫真人玩味言道:“蔔真人可是言北冥妖修麽?”

東華洲上,唯一不歸玄魔兩家統屬的,自然是盤踞在北冥洲上的妖廷八部了,不過此時洲上只剩蝠、猿兩部,至鯉、蟒二部,卻是早已遷去了海上。

張衍目光微微一閃,看這言語,補天閣似是要鼓動眾人拿北冥妖修開刀,要當真如此,這對溟滄派反是好事。

當年十二洞天北伐,未曾徹底了結八部,一是因北冥祖師留下妖眾是為磨礪後輩弟子,自不好做絕,而另一個原由,卻是因玉霄在最後關頭,找了借口把靈崖收了回去,也就沒能一鼓作氣解決後患。

很明顯這是玉霄派故意留下的手尾,用以牽制溟滄,既是如此,此番肯定也不會輕易便宜了他們,這裏面必是另有玄機。

果然,蔔經宿連連搖頭,道:“非也,這數千載來,北冥妖修早棄力入氣,為我修道中人,不好再以禽獸視之,再則北冥洲為溟滄道友指畫之地,不好妄起幹戈,除此外,還有一由。”

他把手一張,飛出一根金毛,卻是自裏付浮出一道分光化影,看著身形枯幹,面目模糊,現身之後,對著座上團團一揖,道:“在下北冥煉氣士李福,拜見諸位真人。”

蔔經宿伸手一指,道:“此位道友為北冥猿部族長,聞我金書簽契一事,亦願與我立約。”

巫真人諷言道:“彼輩妖人,安能與我輩同座?”

李福呵呵笑道:“真人此言差矣,若把那靈機比作大舟,那我等早為同舟渡客了。”

巫真人哼了一聲,玉容上流露出一絲厭惡之色。

但她心知肚明,把北冥妖修召來簽契,補天閣一家可無這般能耐,這背後必定大手推動,與其語言糾纏,分明降了自家身份,故一句之後,就不再理會其人。

其他人與她一般心思,一時場中竟然無人反對。

張衍冷眼旁觀,也不說話。

不難看出,此舉應是玉霄派為防備溟滄派在聚議時順勢而為,借口守定靈機之名將北冥妖修除去,故先一步將此路堵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