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章 自有真法伏心魔

張蓁聽張衍這一席話,心下十分認同,但她也知求道之難。

她一入師門,就身負殷殷期望,若無意外,便是下一代寶陽洞天之主。然而她恩師龐蕓襄,入道已有兩千余載,如今還剩下不到千載壽數,以往師徒對坐談法之時,也常常感嘆陽壽短少,此生無望登得天闕。

但凡修道之士,心下或多或少有幾分攀升大道之念,但世間少有人能走成,大多不是見得前路艱險,畏難卻步,就是運數不佳,飲恨半途。

實則不說方才所比那方奇石,就是天地一些草木,也有萬載之壽,可就是當真能延命至此,若無大緣法,大決心,大毅力,也逃不過壽終人亡的結局。

她起身一個萬福,道:“恩師也曾說過相似之言,小妹雖道行淺薄,可也知此事極不易為,在此祝願兄長能得邃此志。”

張衍不覺點頭,他擡手一壓,示意她坐下,道:“欲求大道,自然波折萬千,兇難無數,無有坦途可走,不說未來,只觀眼下,就有三重大劫,能過得去,當可再開得一方天地,若過不去,自是萬般皆休。”

張蓁好奇問道:“說起此次劫數,恩師曾言,這回災發之下,便連洞天真人亦是身在劫中,難以躲開,只是小妹後來再問,恩師俱都是搖頭,不說詳情,兄長亦是洞天真人,不知是否知曉這其中是怎樣變故?”

張衍沉吟片刻,道:“龐真人不言,當是怕小妹現下知了,徒惹心魔,難過大關,也是出於一片好意,為兄就不來越俎代庖了,小妹可用心修道,待成我輩中人,不難知曉此事。”

實則人劫一事,雖各派真人都有所推斷,但小派諸真因無力扭轉大局,只能坐等劫數到來,極是被動消極,到時能否存身,只能看自家運數了。

而與此不同的是,大派卻是主動應對。就如秦掌門聯手少清,欲劫由我啟,先發制人,而玉霄,冥泉兩派同樣是萬載傳承,不難猜出,其亦有布置。

在張衍看來,還真觀傳承久遠,又有降魔之法,若劫起之時能拉了過來,當可為一大臂助。而張蓁乃是自家親妹,又是龐真人嫡傳弟子,將來若入得洞天,成事機會卻是極大。

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後,張蓁言道:“兄長所需之物,小妹已是攜來。”

她纖指一點,指尖之上起一縷白雲,飄飄端了一只大缻出來,擺在正殿之上,道:“這裏乃是過去千載之中我觀中搜羅得來得地陰寶材,只是這些俱為以往同道所得,卻不可白白給了兄長,也要換些好物回去,才能給同門一個交代。”

張衍一笑道:“自不會令小妹為難。”

他與張蓁雖有親誼,但彼此身後都有山門師長,當然不能只求一己之私。

一揮袖,有一三尺高下、金光燦爛的寶船飄下,指著言道:“小妹修道,想來所需丹玉不在少數,為兄便拿此換你門中寶材。”

張蓁見了這許多丹玉,不覺驚訝。

龐真人為她能夠盡快提升功行,也是賜了不少丹玉下來,但以往每回所給,不過指頭大小一塊,卻遠遠無法與張衍這裏拿出相比。

她稍作思忖,搖頭道:“小妹不能收,如此許多丹玉,卻是叫兄長吃虧了。”

張衍笑道:“為兄執掌渡真殿,這點身家卻是有的,小妹為自家人,自當照顧幾分,盡管收下便好。”

渡真殿數百年無有正殿之主,丹玉積蓄極多,除卻洞天真人所用大小丹玉之外,余下便是這些元嬰修士所說的“劣玉”了。

此物對他並無用處,而自掌門開了天宮後,門下徒兒修為一到,皆可來渡真殿內修行,同樣也是用不了多少,眼下拿來換寶材,也存了扶持張蓁一程之心。

張蓁看著那一船丹玉,咬了咬下唇,認真道:“不妥,兄長也有門人弟子,小妹豈可占了這分便宜,這些寶材至多只值三十枚丹玉,小妹只取這些。”

張衍從來灑脫,見她不收,自也不會勉強,微微一笑,道:“小妹願如何,便就如何好了。”

張蓁嗯了一聲,又起手一抹,自香囊中取了一枚玉符出來,擺在案上,道:“此符之中記有百余種除魔咒法,靈方,及符陣之術,至於門中秘傳,卻不便告知,還望兄長體諒。”

張衍點了點頭,心意一動,這符飛起,沒入眉心之中。

以他功行,看過之後,立刻便在身軀之內轉運了一遍,只是試了下來,那些咒法卻無一個有用。

他神色如常,也不見如何失望。

魔藏所得之功法來歷莫測,與而今魔宗修士所練相比,大為迥異,可以說是兩個路數。

他討要過來,不過是為從旁借鑒,看能否從中找出相同之處。

現下看來,那靈方及符陣之術也未必能行得通,或許還真觀秘傳之法能有用處,但這等法門,卻不是派外之人可以觀得了,哪怕與張蓁是親兄妹也是無用。修道人在這等事上,骨肉親情也大不過師徒恩義,門派規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