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倒卷地靈氣,相成陰中神

靳長老自與肖長老一番長談之後,心下不禁動了心思,尋思此回真魔之事要果真出於門中授意,那麽應當在差不多時遣人前去鎮壓這魔頭,至不濟,當送來件降魔至寶,令他們這班人上前動手,那說不定自家還有立功機會。

在焦灼和期切之中等了半夜,眼見天色漸白,卻始終未見門中再有諭令下來,他不免大是失望。那真魔得了這許多時間吞吸靈機,早是勢大難制,就是此刻動手,怕也是趕不及了。

搖了搖頭,正要自峰頭下來,落步之時,腳下忽的一震,繼而整座山頭都是隨之晃動了一下。

他猛回頭,就見東方天際盡頭,一道烏黑穢氣噴薄而出,橫播千裏,將初升朝陽壓在下方,滿空朝霞盡是汙濁。

這時天邊黑壓壓過來一片烏雲,卻是數之不盡的驚鳥,其帶著淒厲尖嘯之聲,自眾人頭頂橫越而過。

這景象持續有百息,眾人耳畔忽起咚咚響聲,四野皆聞,好似地下有大心勃動,聲鼓動天,不少低輩魔宗弟子不知這聲是自何處來,皆是扣拿法寶,各作戒備之色,驚疑不定地轉目四顧,找尋源頭。

而一幹魔宗長老自是知曉發生何事,個個神情凝重,遙遙目注著靈穴所在方向。

那宏聲震動足足在耳畔擾動一刻才平復下去,這時天地間再無其他動靜,俄而,一道薈蔚雲霧滾滾湧出地表,氣濁氤郁,欺日傾天。

此刻那正陽玄壇之上,無論是法寶幡旗,還是禁制法符,都在這頃刻之間被濁氣汙穢,靈光一失,立自魔穴口沿上方解體崩塌下來。

濃濁穢煙一氣沖到了天壁之上,直至撞上罡雲之後,才滾滾向下,好似烏龍轉首,垂煙之中忽起疾旋,自裏間出來一個黑袍道人,身若琉璃,兩目赤紅,身上衣袍卻由一團團煙霧糾纏而成,仔細看去,卻是無數猙獰魔頭。

司馬權此時俯望地表,頓覺天下萬物好若螻蟻,不覺大笑吟聲:“仰吞初陽火,煉得天魔身,倒卷地靈氣,相成陰中神!”

他往所魔宗弟子所在之處投去一眼,就收了天上滾滾魔霧,化細煙一縷,重又投入魔穴中去了。

雖是不經意一瞥,但所有人一觸他那目光,都是渾身僵木,神魂搖蕩,竟是半分法力也無法轉動,直到那魔影自天中消失,這才徐徐緩過勁來,彼此對望,都自對方眼中看出驚駭之色。

靳長老緩緩把氣機調勻,心驚道:“肖師弟,你方才可曾看清那魔頭相貌?”

肖長老目光復雜,嘆道:“好似是司馬長老,未想到他當真修成了天魔之身。”

靳長老心有余悸道:“以他方才所演法力,若要取我性命,怕是一念間事。”

肖長老哼了一聲,道:“他若敢動手,門中諸位真人豈會坐視?”

他嘴上雖說得硬氣,可心下也是頗為不安,傳聞天魔變化萬端,可出入陰陽,寄神殺人,也不知方才那一眼,是否把魔氣根植入自家神魂之中。

實則他方才已是極為小心,見得征兆之時,已是七竅閉了,可即便如此,也是毫無半分作用。

此刻天中忽有一道光虹朝二人這處過來,到了近前,一名修士出了遁光,高舉一枚赤紅符令,對下方喚道:“靳知祥、肖子全何在?有上諭在此,還不出來接了!”

靳、肖二人一聽是喚自己名姓,趕忙出來,口中道:“弟子在此。”

那修士道:“門中有令,著你二人速去靈穴之中,設法點了靈煙,不得有誤!”說完,也不容二人置疑,將手中令符對下方一拋,轉身就遁走了。

靳長老臉色難看無比,似他們這等靈門修士,對天魔唯恐避之不及,未想門中卻要他們主動送上門去,這豈非是要他們性命?

肖長老尚算鎮定,道:“既然是門中令諭,違抗不得,不過我方才觀那司馬長老,舉止有度,顯然是心性未亂,好似入魔不深,此回也未必不能回來。”

靳長老回想一下,似也覺如此,嘆了聲,道:“肖師弟,便就一同上路吧。”

門中既發諭令,身為弟子,就算不願,也就只有順從行事,兩人起了遁光,不多時躍遁千裏,來至那魔穴之前,見下方一片漆黑,目運法力瞧去,也看不清有些什麽,甚至連半分靈機也察覺不到,強壓下心中畏懼,硬著頭皮往下行去。

才至下方,一陣陰風過來,兩人頭腦一昏,不由陷入渾噩之中,身不由主,隨風飄去。

待再清醒過來時,發現自家立在一處古怪黑雲之上,四下皆是深不見底的幽深壑谷,也不知到底到了何處。

正觀望時,聽得有宏聲自上空傳來,“你二人來此作甚?”

二人一驚,擡頭望去,這一眼之下,卻是震駭不已,只見司馬權背倚一面石崖,站於虛空之中,只是身長足有千丈,而他們自家,竟正站於其手心之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