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四章 一念興雷霆,呼吸動風雲

東萊外海之上,一團混沌雲霧懸浮於空,內中時有震爆雷音,電芒閃爍,觀之好似回得那辟地開天,萬物初生之際。

隨那天地間無窮靈機自四面八方湧來,其勢越展越廣,越張越大,蔓延開去,漸漸籠蓋數千裏方圓。

此時張衍神意沉浸於一玄境之中,渾不知身在何處,似醒非醒,似睡非睡,然每每心神一轉,霧雲之中就躍過一道霹靂驚電,靈機一吞一吐之間,便有氣流滾蕩。

整整三百六十五日,轉足周天之數之後,這團混沌玄氣才緩緩收斂,重還入軀殼之中。

張衍霍然睜開雙目,這刹那間,似有紫電閃過,這天地間,也似忽閃爍了一下。

他負袖憑虛而立,看著面前滔滔海潮,茫茫天地,感受著軀殼之內那似能攪動乾坤的滂湃法力,不由暗忖道:“述記上曾有言,成得洞天真人,便可‘一念興雷霆,呼吸動風雲’,眼下看來,卻非刻意誇大之語。”

他心下卻是生出萬般感慨,難怪世間之人,成就洞天如此之難。

不說此前攀道之艱辛,就是成得法相之時,那靈機也並非憑空得來,卻需得問身外索取。

這卻是大門大派占盡了便宜,便如齊雲天、清辰子等嫡傳大弟子,就可自那靈穴中取。

但就是這般,那尋常弟子,卻也只能去那洞天福地中摘氣,縱然成就,先天上便就弱了一籌。

而他這等以至法成就之人,己身不夠,卻可問天地借得。

現下想來,門中沈柏霜沈真人當亦是借了靈穴來用的,否則萬難有後來那等氣象。

隨他踏入此境,自然得了種種妙悟,許多以往觀之不明之事也是霍然開朗。

不入洞天,卻不知洞天真人之強橫。

此輩個個有崩天裂地之能,舉手之間,便是神通,法力所及,至少也是千裏方圓,這根本不是元嬰修士可以比較。

可以說洞天之下修道人,任你來得多少,翻手一掌就能打死,形如螻蟻一般。

是以其從來不輕易動手,一來是顧惜自身,不願自身苦修得來的道果失了,再則這方天地也是承受不起,平白壞了修道所在。

萬余年前天妖與人修之戰還多是在重天之外,可便是如此,仍是使中柱折裂,罡雲覆天。

到得此境之中,便是隨身法寶,許多也是無用了。

如今他法相一旦展開,不難去得數千裏,尋常法寶打了上來,哪怕能打散些許,那又有何用處?

若不借助自身法力,恐怕也只有如抱陽鉞這等殺伐真器方能出手傷敵了。

他正轉念到此處,卻忽然聽得一聲清鳴,卻是那清鴻劍丸飛了出來。

擡目一望,通體清澈,純暇如琉璃,好似消磨去一層凡塵,更見其真。

此劍與他心意相通,在與他吞吸天地之氣,演化法相之時,卻是一同吸納湧來靈機,不知得了多少好處,那一縷真識,已是變得無比活潑靈動。

只是可惜的是,便是如此,要蛻化真靈,仿似還差得一點。

張衍知是機緣未至,這清鴻劍丸乃是少清劍流之中最上一等,若是由玄入真,那必是殺伐真器,那卻不是那麽容易成得的。

入了洞天後,他壽有三千余,大不了日後時時溫養,將之祭煉出來。

想到此處,心意一動,將之招了過來,隨後手撫其上,笑道:“他日必還你一個正果。”

清鴻又是發出一聲清鳴,便化一道湛湛光華,飛入他眉心之中。

他把身半轉,回望東萊,此時有一事亟待解決,便是那條不知所蹤的虺龍。

此妖不除,則世間必是不寧。

尤其而今禁陣已破,東萊洲上再無捆束,其未必沒有本事趁機逃了出去,要是到了洲陸之上,禍害世人且不去說,若其與北冥妖魔勾結一處,那必是遺禍天下了。

他元嬰之時,尋不得其蹤跡,那是因為道行未至,而今既為洞天,自然有手段可以將之找了出來。

坐定雲上,心起神意感應,只瞬息之間,便掃遍東萊萬水千山。

而今天下妖物多被樂朝驅逐,余下一些,也是散在深山老林之間,不成氣候。然而他卻察覺到,其尚有一大部,卻是潛於洲西一處海流之中,且多是些水族精怪。

他雙目微微一眯,虺龍精元之氣必得借妖魔才可施展,那一處極可能其潛藏之地。

當即法隨心轉,瞬息之間,已是由天至地,以一息千裏之勢往那處遁去。

東萊極東所在,海上有百余根參天巨崖,這裏往日曾是一家修道宗門所在,不過自靈機消散後,便四散一空,只留下千數空空蕩蕩的洞府石窟。

而此刻其中一處崖石洞窟之內,一名眼窩深陷的白衣文士正自打坐,手中卻是緊緊握著一方龍形玉佩。

此人自兩百年前出手殺了自家師兄,得入洲中之後,便四處尋訪祖師遺寶,只是洲中靈機斷絕,他固然還能飛天遁地,但每施展一次,便少得幾分法力,因而也不敢隨意施展,因而這許多年下來,卻也是未曾尋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