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八章 同根相煎為天緣

又過二十來日,苑中居地接連來了十來名元嬰真人,因張衍一行有四名元嬰修士,很是引人側目,彼此又是比鄰而居,因而有不少人主動上門來攀交。

其中有一名喚作陳壽古的,曾與跛足道人遠有一面之交,為人風趣,喜愛結交同道,時常前來走動,一來二去,與四人也是漸漸熟稔。

這日,跛足道人與陳壽古弈棋,宋初遠在旁觀看,正下至入神處時,三人忽起感應,齊是轉首看去,見外面又有一道遁光飛來,落在山腳一處別院之中。

宋初遠看了看,感嘆道:“又來一人,想是當飲宴之日,當有不下三、四十人,想我出遊時,便是遇著一個元嬰修士也是難得,卻不想今日此地見著如此之多的同輩。”

陳壽古放下棋子,笑道:“這幾日在下曾打聽過,此些人本是南三派轄下小宗之主,並非無名之輩,而先我等來此者,更是與锺台牽連頗深,再加上那些散修雜數,有這許多人卻也不奇,一場龍柱會,可謂牽動了天下修道人之心。”

跛足道人沉吟一下,放下棋子,擡頭問道:“聽聞八根龍柱乃是一位古時上仙所留八處遺宮,可唐某總覺未有如此簡單,陳兄可知到底爭得是什麽?”

龍柱早在萬載之前便已立在東勝洲上,而兩派這數百年來才為了此物爭鬥不休,甚至為此死傷慘重也肯不罷手,他隱約覺得裏間之事極不尋常。

陳壽古把手中棋子一甩,哈哈笑了起來,道:“唐跛足,前些時日對此事居然半字不提,原還以為你轉了性,可你終究還是忍熬不住,要來問我。”

跛足道人苦笑一嘆,道:“陳道友總要見我露醜。”

陳壽古得意道:“此事你要問別人,恐真是為難,只是在下也是聽得一些傳言。”

宋初遠這時也是有了興趣,露出注意之狀。

陳壽古笑容斂起幾分,沖著兩人拱了拱手,先道了聲歉:“此事小弟也是道聽途說而來,入得二位之耳,就當聽個軼聞閑趣,萬勿當真。”

跛足道人佯怒拍案,道:“休要賣關子,快快說來。”

陳壽古再拱了拱手,道:“此事要先說軒嶽、锺台二派,這兩家本是同出一源,當年那位開派老祖飛升之前,將自身道統一分為二,各傳了一名弟子,锺台得傳了《摶綱秘錄》,而軒嶽得了《三廣匯要法》,兩派法門比較起來,兩家功法各有千秋,但卻本是一脈,可謂不相上下,但到了如今,卻無一人有當日修至那位老祖當日道行,是以二派無不想要使二法合一,為此爭鬥不休,這數百年來,有傳言說那位老祖所學,便是自那龍柱而來。”

跛足道人不滿道:“你說這些,我等多少聽聞一些。”

陳壽古悠悠擺手道:“莫急,莫急,還有下文。”

他看了看外間,壓低聲音道:“聽聞兩派俱把前人機緣用盡,锺台鄭真人與軒嶽賀真人也是壽數漸枯,若在轉生前再無一人能有機緣一窺洞天,也會如之前那三派邪宗一般,被他派啃吃了去,退則死路一條,進則或還有一條生路,是故不得不舍命一拼了。”

宋遠初聽到這裏,卻是信了八成,當日屍囂教不就是這樣敗落的麽?想到锺台、軒嶽兩派終究也是這般下場,心裏卻是湧起一股快意。

跛足道人卻是不信,道:“不說軒嶽,锺台有那五象白香鼎鎮住氣數,怎會出這等漏子?”

陳壽古語聲略含譏諷道:“氣數?若真有用,何至於到得眼下這般地步,小弟以為,定是出了什麽不為人知的變故。”

跛足道人與宋遠初對視了一眼,私下裏都覺得此言有些道理。

陳壽古這時忽然一笑,兩袖一擺,道:“不管如何,與我等幹系不大,不說這些了,小弟這幾日登門造訪,為何不見張掌門?”

宋初遠含糊道:“飲宴之後,便是龍柱鬥法,是以張掌門這幾日俱是閉門潛修了。”

陳壽古笑道:“我等這些沒什麽根底的,不過是上去轉一圈,壯個聲勢而已,哪用得如此上心。”

說到此處,他忽然閉嘴,詫異看了兩人一眼,道:“莫非張掌門未曾答應那禮官所求麽?”

跛足道人並不說話,宋初遠卻哼了一聲,道:“那等無禮索求,不答應有又何不妥?”

陳壽古哎呀一聲,他看向兩人神色有些復雜,最後嘆了一聲,道:“近來幾次相鬥,锺台皆是敗北,兩位可知緣故否?”

對於鬥法內中情況兩派都是三緘其口,秘而不宣,無從為外人得知。

跛足道人拱手道:“陳道兄交遊廣闊,能瞞得過別人的,未必能瞞過道友。”

陳壽古指了指跛足道人,搖頭道:“你這唐跛足,又來貶損我,別人不知我這破道士的底細,你還不知麽?”

他頓了頓,一捋頜下胡須,才道:“接連锺台皆敗,那是由於軒嶽教出了一人,此人名喚容君重,修道六百載,已至元嬰三重,將一本《三廣匯要法》修至爐火純青之境不說,還因緣際會煉得了一把趁手法寶,為其門中洞天真人之下第一人,前兩回鬥法,連殺了锺台十余名修士,縱是眾人圍攻也是不懼,連锺台喬掌教也是拿其無可奈何,這才動了招攬他人的心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