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 密匣難收利劍鋒,鳴聲自在雲天中

韓王客離開神屋山後,並未直接回了海中居處,而是去他處采藥,半月之後,才施施然回轉洞府。

他才一腳踏入正堂,卻見一名青衣修士坐在那處,似是在等候於他,此刻見他進來,笑吟吟站起身,拱了拱手,道:“韓道友,在下等了你數日,還以為你不再回來了。”

這時一名柔美侍女迎上來,神情有些惶恐,道:“老爺,你可回來了,羅道友帶了不少……”

韓王客仿佛早有預料,擺擺手,笑言道:“無事,你先下去吧。”

那柔美女子見他面上毫無緊張之色,頓時安心了幾分,萬福一禮,退到了廳外。

韓王客自去主位之上坐了,淡淡道:“羅道友貴人事忙,此次上門,必有要事,還請明言。”

青衣修士看著他,過了一會兒,忽然一笑,道:“聽聞邵中襄與那張道人鬥法,羅道友還未交手,便先自認輸,卻不知何故?”他雖是笑容和善,可言語中卻隱隱含有一股質問之意。

韓王客容色不變,道:“此也正是我需問道友的。”

青衣修士哦了一聲,似很是誠懇地言道:“道友說來聽聽,若確然是羅某不是,定要向道友賠禮。”

韓王客稍稍側了側身,目視過來,道:“貧道雖為貴部供奉,可事先也言,不得與溟滄派弟子為難,貴部族長也是應允的。”

青衣修士略顯詫異,道:“此處乃是東勝洲,何來什麽……”他語聲一頓,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,神色一凝,道:“你是說那張道人是溟滄弟子?可能確定?”

韓王客悠悠言道:“涵淵門乃是沈柏霜師叔所立,算得上是我溟滄別府,那張道人自稱是周崇舉門下,難道不是我溟滄弟子麽?”

青衣修士一聽之下,忽然神色大變,霍然站起,吼道:“張衍!你說得那人可是張衍?”

韓王客未想如此大的反應,皺了皺眉,道:“他並未告知名諱,貧道也不曾問起。”

青衣修士此時也冷靜下來,咬牙切齒道:“既是周崇舉門下,那定是他了!”

韓王客莫名其妙,道:“那又如何?”

青衣修士嘆了一聲,又坐了下來,澀聲道:“道友你是不知曉,昔年手持北冥都天劍,大破四象斬神陣,致我蟒部不得不避走海上之人,便是他了。”

這回輪到韓王客面上現出駭異之色,失聲道:“道友是說便是他傷了……”說到這裏,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失言,猛然收住,不敢再說下去。

青衣修士搖頭道:“不止如此,二十余年前十六派鬥劍,此人力克諸派弟子,斬殺十余名魔宗長老,便連已修至元嬰三重境的冥泉宗風海洋,也其被斬落劍下,若論鬥法之能,實為十六派此輩第一人。”

韓王客目瞪口呆,自被逐出山門後,他久在東海隱居,又不與同道來往,消息閉塞,並不知曉這些事,初始見到張衍,只以為是門中一位後起之秀,未想到竟是如此驚才絕艷,震驚之余,卻又隱隱有一絲莫名驕傲。

青衣修士此刻想到了許多,頓時有些坐立不安,又一次起身,在廳中來回走動。

張衍本人雖只元嬰修士,可身份卻不簡單,乃是溟滄門中十大弟子之一,十六派鬥劍第一人,其突然出現在東勝洲,到底是為了何事,莫非是針對蟒部麽?

一念及此,他卻再也待不下去了,“不行,此事我必須稟告族長,韓道友,多謝告知,要不還蒙在鼓裏,這就告辭。”

他匆匆一拱手,就出門去了,韓王客才欲起身相送,卻見其已是化作遁光遠去,他不禁搖了搖頭,捋著長須,坐在椅中怔怔出神,也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宋初遠二人晝夜飛馳,只用了兩日夜就趕回了蒼朱峰。

入了山門之後,跛足道人一瞥之下,卻是吃驚不已。

他一路過來,沿途處處可見洪浪侵襲過後的痕跡,可涵淵門之內卻是林木成蔭,殿閣齊整,湖廣山高,雄奇秀偉,當是門中禁陣將大水阻隔在了山門之外才致如此。

守護如此嚴密,連潮劫也可阻擋,就是魏淑菱此行人數再多上一倍,只要提前有了防備,卻也無懼。

因門中不得令符者,不得擅自飛遁,宋初遠離門一年,又是帶了跛足道人來此,不敢逾矩,只能沿著山道石徑往峰上緩行,好在蒼朱峰本在神屋靈脈之上,多是白泉幽壑,玲瓏雅石,看去景色頗為秀美,也不覺無趣。

行有小半個時辰,二人到了蒼朱峰巔,這裏崖峭陡立,松柏茂密,綠草茸茸,有一處嵌入山壁的洞府,兩扇石門上有一塊白玉匾額,書有“蒼朱”二字。

洞門前是一處四五畝大的石台,皆是用白玉磚石鋪地,左手石壁上可見一座鐘亭,不足數步遠,一道飛馳流瀑自雲高之處瀉下,白練一線,在洞府左近蓄出一汪清澈見底的池塘,幾尾長須靈鯉在裏來回遊動,此刻正有一名大頭童兒坐在石上,時不時拋下餌食,逗得那鯉魚你爭我搶,頻頻躍起,不時閃爍出一串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