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冰盤石胎

十月初三,正是峨山派與涵淵門約定鬥法之日。

宿星谷內,於一月之中連起了數十座高閣廣廈,處處皆是樓台水榭,山亭曲橋。百余名捧壺端盞的仆婢侍女,身著彩衣秀服,往來穿梭於流水虹廊之間,樓中笙歌曼舞,絲竹聲聲。

谷中一方數畝大的池塘上,半鋪荷葉,一朵由青煙凝聚蓮花之上,正有一名青衣少女,藕臂雪膚,唇點胭脂,白玉般的足趾輕點荷尖,在那裏翩翩起舞,纖姿麗態,碧波清影,稱得上是美妙絕倫。

然而坐於樓閣之中的各派宗主卻此刻卻無心賞曲觀舞,正自聚於一處談論鬥法一事。

有人出聲道:“諸位以為,今日之戰,誰人能勝?”

一名世家族老撚須道:“那位張真人乃是外來之人,根基淺薄,又如何能在神屋山中立足?老朽卻是看好雍真人。”

又有人道:“那卻不好說,涵淵一門也在我神屋山中立派三百載了,昔年沈真人在時,也曾執掌仙城,這位前輩能做到,諸位又怎知這位張真人不能?”

先前那族老忽然發笑,道:“道兄說笑了,若果真是如沈真人一般的人物,雍真人一見之下,怕早就把仙城拱手讓出了,還用得再行鬥法麽?”

胥易門掌門孫童站起來,張開雙手,道:“諸位,諸位,聽在下一言,任長老說得極是,雍真人道行高深,法力無邊,行事常常謀而後動,若是無有勝算,又怎會如此大張旗鼓,是在在下以為,此次鬥法,雍真人已然勝券在握。”

孫童本是情緒激昂,可一語說完,等了一會兒,卻發現無人應和,於是幹笑了幾聲,訕訕坐下,心下暗罵道:“枉我費盡心思招呼你等,卻連這點臉面也不給,當真可恨!”

胥易門不過是個十余人的小派,孫童又是山中樵夫出身,無人瞧得起他,是以說得話根本無有什麽分量,更何況此語有拍馬之嫌,上去接言是自貶身份,是以都不去理睬。

眾人正說之間,忽聞天中有仙樂奏起,擡頭看去,見有一團祥雲飄空,承托一駕鸞鳳大舟,四名化丹修士齊著杏黃色道袍,腳踏煙煞,在前開道,大舟之後,乃是三十余名服色整雅的玄光修士,再往後去,則是三百名峨山派弟子。

峨山派大長老雍復坐於樓閣之頂,一名發須遮面的老道坐他身旁,兩人正有說有笑,周側有十幾名手捧法器的童子奉侍,另有婢女搖扇持鈴,一路過來,悅耳仙音想個不絕。

各派宗掌一見之下,頓時失色,不想峨山派一方,此次竟是兩名元嬰真人到來。

修士到了更高境界之後,結交之人也多是修為相近之人,雍復雖只一人,可神屋山中修士皆知他交遊廣闊,只要付出些代價,也能找來許多同道相助,這對山界之中的宗門有極大震懾。

反觀張衍,他到來之後,雖也有人動了心思,生出想去投靠的念頭,可一想到他是外海來修士,說不定總有一人會如沈柏霜一般離去,便就又熄了這心思。

諸派掌門紛紛上前與雍復見過,一番寒暄之後,峨山派眾人便落在北位主座之上。

才坐定之後,有人道:“涵淵派也來了。”

眾人轉首看去,見自西北飛來一座雲筏,張衍一身玄袍,坐於正中,背後汪氏姐妹左右侍立,章伯顏則站於他左側,稍稍落後一步,其後楚牧然、溫道人、趙革三名化丹修士。再往後去,是由兩名玄光境弟子帶領的七八名門中修士,此次倒是把門中實力帶出來了大半。

有人驚呼道:“那位道長便是張真人麽?他身旁那位道長,怎麽看去好似也是一位元嬰真人。”

在場之人見到又有兩名元嬰修士到來,都是倒抽冷氣,神屋山本是東勝洲偏北之地,向來荒僻,此次卻是一下出現了四名元嬰真人,怎能讓人不驚。

胥易門掌門孫童此刻卻是渾身發顫,他見自家兒子孫修成正站在那些涵淵派弟子之中,見他望來,還沖著自己擠眉弄眼,頓時氣得眼前發黑,若叫峨山派發現此事,那麽胥易門怎麽也撇不清幹系了。

雍復見雲筏眨眼就到了近處,便自坐上起來,踏起罡風,主動迎上前去。

張衍也是起身下了雲筏,飄身向前。

不多時,兩人在場中碰面,互相見禮之後,先是談笑了幾句,便就轉入了正題,雍復言道:“張道友,先前我曾言,與道友鬥法三場,只是你我皆是一門之掌,修到這一步皆是不易,赤膊上陣,未免有失身份,不如換個法子。”

張衍道:“那依道友之意,該是如何?”

雍復撫了撫胡須,好似沉思了一會兒,道:“這樣吧,你我各從門下選一名化丹弟子來,賜其法寶,由你我分別以道術相擊,看誰人門下支撐得長久,便就算贏,道友你看怎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