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外機緣不容失

昭幽天池主殿之上,張衍高坐玉榻,善淵觀觀主馬守相坐於下首,神態恭謹。

張衍雖為下院掌院,可離山尋道之後,下院之事就全數丟給了馬守相等三個老道了。

只是一晃眼間,自張衍得繼三觀之主,過去已是七十載歲月,這幾名觀主只得明氣一重境,並非他這般壽元悠長之輩,其中泰安觀執掌甄守中,與那德修觀執掌賀守玄已是先後辭世故去,唯有馬守相一人還守在下院。

不得張衍之命,馬守相也不敢隨意換了人來,此次聽得張衍回山,便急忙來相見。

馬守相顫巍巍打了一個道揖,道:“掌院,老朽年歲已大,近來氣力越衰減,恐難以再為掌院分憂,還需另擇賢明才是。”

張衍看他相貌,已是滿臉皺紋,雙目渾濁黯淡,齒落發禿,露在袍服外的頸項與手背也是松弛幹枯,蒼老不堪,哪裏還有當日精神矍鑠,似那神仙中人的風采?這番話並非胡言。

不過看其眼神之中,稍帶一絲緊張,念頭轉了轉,便知這老道並不是真心想去位走人,而是怕自己嫌他年老,另換他人,是以先一步提了出來,也算是以退為進。

張衍不覺一笑,溫言和語說道:“馬觀主,這數十載來你盡心竭力打理下院,據我所知,諸事無不妥帖,我又何必再去托付他人?此事不要提了,這下院之事麽,還要勞動你多多煩心。”

馬守相初時還很是緊張,因仗著張衍之勢,便是後者不在山門這段時日內,下院之中還是無人敢於違逆於他。

那些平日裏趾高氣昂的世家弟子,不得不在他手中服低拿小,這等滋味委實美妙。

張衍回山之後,他最怕其一句話就讓他去九城中等死,現下聽了此言,頓覺幾分輕松,精神也是旺盛了幾分,起身一禮,大聲言道:“既是掌院關照,老道只要還有一口氣在,下院諸事,必不致有誤!”

張衍頷首微笑,馬守相似是想到什麽,從袖中取出幾本小冊,恭恭敬敬送到案前,道:“下院弟子名冊,皆在此處,當年掌院所定規矩,並未壞得半分。”

張衍早在預料之中,雖是這些年他不在下院中,但當年所定條規乃是秉承師徒一脈之意,自然無人敢冒頭違犯。

他拿起隨意翻看一遍,就放在手邊了,這時見馬守相小心看了自己一眼,不覺一笑,道:“馬觀主還有何事,不妨明言。”

馬守相連忙拱手,道:“其實只是一樁小事,可因事涉掌院,不得不稟。”

竟與自己有關?張衍來了好奇之心,道:“你且說來。”

馬守相道:“約是半年前,有一名少年郎上山求道,並似他這等人,下院之中足有數百,可其修行之速委實不可思議,不過數月間,就練得凝元一重,老朽因他資質不凡,本有提攜此人之心,只是喚來查驗之時,卻發現此人身上有股淡淡妖氣,細問之下,才知此人生父,乃是一名妖修。”

他重重一嘆,道:“我溟滄派開派以來,門中雖也有過妖修,但多是寄於各島各府門下,卻從未有過妖魔之輩成為真傳弟子的,老朽本想驅趕了就是,可誰曾想,他突然說出掌院之名,言稱他家先祖與掌院有舊,因那時掌院不曾回山,我等不敢擅自做主,只是留其在下院,並未曾錄入譜牒之中。”

其實他本可將這弟子送來昭幽天池,只是如今魔宗弟子遍布天下,多有混入玄門中的行徑,他唯恐有失,因此並不貿然而動,等到張衍回來方來稟告。

張衍想了一想,問道:“這人叫做什麽?”

馬守相道:“此人自稱韓佐成。”

“姓韓?”

張衍心中一動,倒是記起來了。

當年他的確曾答應一門韓氏小族,以兩甲子為期,收其一名弟子入門,後來還特意請盧媚娘走了一回。

此人能說出自己之名,當是韓氏後人無疑,只是為何會落個半人半妖?而且為何不是盧媚娘引入府中?反而去了下院?

這事透著幾分蹊蹺。

張衍細思了一會兒,手拿起磬槌,從左手過來自四塊碧玉磬上輕輕一敲,不一會兒,汪采薇就到了殿上,跪拜在地,道:“徒兒見過恩師。”

張衍一指馬守相,道:“你隨馬觀主前去,看住了一人,設法弄清其來歷,也不要讓其有失,可明白了麽?”

汪采薇正容道:“徒兒知曉了。”

就在這時,卻忽聞一聲清吟,張衍擡眼看去,一柄金光閃爍的嘯澤金劍飛入殿中。

他一招手,就拿了過來,立刻認出此物是自丹鼎院而來,思忖道:“原來是周師兄相召,算來也許久未去拜會,也該去行走一回了。”

周崇舉若是無事,不會主動來尋他,因此他也不耽擱,幾句言語屏退二人之後,便擺袖而動,轉開陣門,自洞府之中飛了出來,乘起一陣清風,往丹鼎院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