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六章 金橋一引萬山過

八月初六,列玄教祖師大典,教中七位元嬰真人皆是回返總壇。

只是無論教眾外客,皆是不知,這七人之中,除了公羊盛大長老仍在主持祭典之外,其余諸人只在開儀之時稍作露面,其後便躲入了內堂之中,不再出現,留在台上的,不過幾名替身罷了。

這些替身並非匆匆尋就,而是早幾年便在做準備了。

列玄教弟子數十萬,尋幾名貌相相似之人並不困難,只是難在修為氣息無法偽飾,因此還用了許多手段遮掩,到了如今,總算能以假亂真,魚目混珠。

可便是如此,遇上那些眼力稍尖的,還是容易露出破綻。

尤其是大長老公羊盛,熟悉他之人著實太多,此外還需主持儀祭,脫不開身,當著各門各派前來觀禮的修士之面,絕無可能從頭至尾都找人替代,因此需得先將戲份演足了,方可覓機抽身退去。

內堂之中,六名元嬰長老正圍坐一處。

芮道人看了看左右,感慨道:“得虧清師觀與金淩宗並未遣使前來觀禮,否則我等這幾名替身還真是瞞不過去。”

那名譚姓女冠秀眸睜大,忽然問道:“芮師兄到底用得什麽法子,竟使得他們不來觀禮?”

列玄教大典,若是不去延請同道,未免說不過去,同時也會惹人疑心。

但若是請了人過來,又難免會露出馬腳。

而今清師觀與金淩宗弟子偏偏一個未至,其中定有文章,她對此很是好奇,究竟芮道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。

芮道人哈哈大笑,道:“譚師妹,其實說難也是不難,只要來客肯參拜我教祖師金身塑像,便可放他入內壇,否則只能請他站在外殿觀禮了。”

譚姓女冠聞言恍然,抿嘴一笑,道:“難怪了。”

金淩宗與清師觀好歹也是屏東三派之一,與列玄教在中柱洲內鼎足而立,怎肯來參拜列玄教的祖師爺?

可在殿外賀禮,與那些散宗小族並列一處,他們也是不願的,因此索性來個不理不睬,只當未曾聽聞這回事了。

列玄教門下本就四處傳教,弟子行至何處,都要勸說他人祭拜自己祖師,如今祖師爺飛升祭禮,教中有此要求,倒也並不使人意外,兩派修士也都未曾想到他們其實別有用意。

他們說話興致正高,而另一邊,葉極流卻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,道:“師叔還要我們等到何時?不過幾個小宗弟子,又何必再裝扮下去?他如不動身,那也算了,我師兄弟這般上路,六人合力,難道還拿不下一個張道人麽?”

他一振衣袖,站起身來,往外行去,邊走邊說道:“我去和師叔說道,無需再等了。”

芮道人見勢不好,連忙將他袍袖拽住,苦勸道:“葉師兄,師伯自有安排,師兄萬勿莽撞。”

葉極流眉眼一跳,甩開他手,緩緩轉過身來,冷言道:“何謂莽撞?師弟給我好好說來。”

芮道人見他眼神冰冷,立時察覺到是自己情急之下說錯話了。

這位師兄性情偏激暴烈,易怒好鬥,一個應付不好,可就要弄出大事了,可偏偏他不擅應變,頭上登時急出了汗水。

坐在那裏的沙道人沉聲一喝,道:“葉極流,平日裏你這般沖動行事,那也罷了,隨得你去,可今天是什麽日子?可以說我列玄教興衰成敗,皆在今朝,豈容得你在此胡來?”

只是他這番話非但未曾震住葉極流,反而起了反作用。

葉極流眼旁青筋暴起,怒氣勃發。

他本就與沙道人不對付,後者不開口還好,一開口登時惹得他大惱,吼道:“沙良,你是什麽東西?也敢來說我,難道是要來試試我腰間法劍夠不夠鋒利麽?”

往日遇著葉極流挑釁,沙道人都是笑笑避開,或者幹脆不予理會,可今日他不知何故,卻是一反常態,毫不示弱回擊道:“放肆!論輩分,我乃是你師叔,你竟敢威脅於我,你這目無長輩之徒,若是敢來與我動手,在這祖師堂下,難道以為我殺不了你麽?”

其余四人一看,再不制止,怕要先起內訌了,立時上來勸說。

葉極流目中冷芒亂閃,熟悉他的人便知,這是其心中憤怒快要積累到極點了,都是暗呼不妙。

然而就在此時,卻有一道飛符傳來,芮道人伸手一接,看了一眼,忽然松了口氣,轉而遞給葉極流,道:“師兄請看。”

葉極流眉頭皺起,狐疑接過,他看了一眼,不由愣住,道:“她怎來了?”

這符書上所言,是葉極流昔年一名道侶前來尋他,此女無門無派,乃是小族出身,自他成嬰之後,便離其而去了,而且一別兩百年不曾相見,可今日突然到此,難免令他心中疑惑。

芮道人意味深長地說道:“師伯事先便已說過,我教如此大張旗鼓,要叫那兩派就此放下疑心,也是不能,他們弟子雖然不至,但卻可請得他人前來,查探我教動靜,此女八成就是受他們之邀,特意來此試探師兄的,若是師兄避而不見,或者只以替身應付,那可就要露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