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八章 雙月峰

煉制法寶耗費時日,短則一年半載,長則數十上百年,宜早不宜遲,因此自殺死金嘆公後,張衍在龜蛇山上只待了數天功夫,便決定起身前往貞羅盟,尋訪煉器能手。

此番出行,他不使劍遁,而是去往極天之上,借罡風遨遊,不過行了三日,就出去十多萬裏地。

這一日,他撥開雲霧,向下望去,見得兩座肖似山峰,一南一北,隔水對峙。

兩山之間,往那重雲中看去,還有一處懸空飛洲,形如漏鬥,處處琪花瑤草,飛瀑垂晶,大片冰霧灑散,日光照耀之下,時時有虹橋彩影晃過,景致如夢似幻。

自列玄教攻入屏西之地以來,貞羅盟已是退入深山之中。

這裏雖說崇山峻嶺綿延不絕,但休要以為是一片蠻荒之地,中柱洲富庶,就算屏東之地,也不是他洲可比。

這山中有小國三百,人口近千萬,為貞羅盟根本重地,經營數百年下來,已是山川俱通,水陸暢達。

而位於群山之中的雙月峰,形如並蒂蓮花,隔著一條卿水河,遙望相對,更是有名的勝景妙地。

只因兩山形同,連滿山花草亦是一般無二,且有山中有幻霧繚繞,真假難辨,來此之人每當遠眺,皆是分不清楚,卿水之中倒影究竟屬於哪一座山峰,因此有詩文稱贊道:“雙月映卿水,傾城何獨怨,對影如不見,畫鏡照寂憐。”

因有大陣相阻,雙月峰中無法飛遁,張衍便降下雲頭,落在北月峰上,見滿山觀宇皆是依山勢而建,自山腳之上一路至山巔,沿途皆有樓閣亭台,回廊眺台,樣式華麗,錯落有致。

他負手在後,信步拾級而上,因他腳程極快,不一會兒便到得頂峰。

這山巔之上,矗有一座州城,人流如織,熱鬧喧囂,城外有一波光粼粼的湖泊,堤岸之上遍植楊柳,春色正濃,鳥鳴聲聲,湖中船只往來不絕,更有不少少男少女泛舟暢遊,吹笛撫琴。

張衍來時曾聽聞,這雙月峰上兩座城池,乃是當年少清派攻入中柱洲時,逃至此間的修士削峰造陸,掘土為湖所造,至如今,已過去四百余載。

他此行所欲尋找的煉器能手,也盡在這兩座州城之中。

入得城中後,他沿街走覽,見客棧酒家,販貨雜鋪,茶店書齋,青樓賭坊,但凡俗世中所有,皆是一應俱全,因中柱洲俗世中人與修道之士混雜相處,又盛行享樂,是以洲中城邑,比之其余任何一洲都更顯繁華盛美。

他在城中轉了一圈,稍加打聽之後,已是心中有數,便往城中東南角而去。

那裏隆起一座山丘,遙遙可見,高處建有一處飛檐翹角的廣閣,丘下屋舍連棟,碧水環繞。

趙雄所說那十數人中,其實唯有兩人最為了得,一名魏叔丹,一名梁長恭。

而那梁長恭,便是居住此處,巧合的是,此人曾為那兇人門下弟子煉制過幾件法寶。若是手段不夠高明,那兇人想必也不至三番幾次遣弟子尋他。

不過要說梁長恭與那兇人有什麽勾連,張衍覺得倒也未必,否則此事當也不會讓趙雄這等不入流的記名弟子知曉。

此刻那廣閣之中,一名精氣神十足的文士彎著腰,對著面前一名少女歉然言道:“於娘子,對不住了,梁師這幾日為一名客人祭煉法寶,已是疲乏至極,現正是行功調理,實在抽不出身,還是請回吧。”

這名少女不過十七八歲,紅襖色大氅罩身,頭梳雙螺髻,眉眼英麗,不施粉黛,神色之間恬淡從容,身邊有二三十人護著,氣派極大。

她身側一名婢女突然出言道:“梁閣主如此推脫,是避見我家娘子麽?還是怕練不成法寶?丟了名聲?”

那文士面帶誠懇之色,拱了拱手,道:“這位娘子說笑了,事逢湊巧,確然不是推脫。”

那少女神情淡然,言道:“既然梁閣主無暇,那便改日再來。”

“慢著!”

這時一名身著錦袍的俊美青年走了出來,他腰環玉帶,頭戴王孫冠,神情之中,有著若有若無的孤傲之色,言道:“麗華妹妹,你不必急著走,你要見梁長恭,我囑咐五叔通稟一聲即可。”

那少女輕輕一笑,道:“殷哥兒怕是不知梁閣主脾氣,卻不是說見就能見的。”

俊美青年卻是不信,對身邊之人說了一句什麽,那長隨匆匆往裏間奔去,那文士也不阻攔,任由他進去,過了一會兒,長隨垂頭喪氣的出來,顯是無有收獲。

俊美青年氣惱道:“好個梁長恭,連五叔的面子也不給麽?氣煞我了!”

那少女好似早已料到,起手一擺,道:“萼兒,我們走。”

這一行人出得門去之時,張衍也正好行至這座廣閣之下,門前有一名明眸皓齒的女侍迎了出來,對著他萬福為禮,咬字清晰地言道:“尊客若是來煉制法寶,便請往左手抄廊去,見得一片桃花林,自然有人招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