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六章 知命度化竹

單娘子自崑嶼出來之後,為怕有心人察覺,是以並不借用罡風飛遁,只是縱雲騰掠,一個多時辰後,便回了先前駐腳之地。

金師兄一直在等她消息,本在一處洞窟中打坐,得知她回返,立刻洞中迎了出來,大笑道:“單師妹回來了。”

單娘子把遁術一收,斂起長袖,從空中緩緩飄落,到洞府之前站定後,她美目一顧,奇道:“趙雄哪裏去了?”

金師兄搖頭道:“單師妹你還不曉得這廝?說是此處吃食不慣他的口味,去山外打野食去了。”

趙雄在山門時,也慣常有此舉動,所謂野食,也就是山中熊虎,單娘子一聽,也便沒有放在心上,撇嘴道:“這夯貨不在,也少了幾分吵鬧,師兄,小妹此次已打探得來消息,此處不便,不如我們進去說話。”

金師兄將單娘子迎入洞府,幾句話下來,單娘子就將自己所查看到的一無遺漏地說出。

金師兄聽完之後,輕輕捧她一句,道:“此番多虧單師妹了,也就是你有這等本事,換了我與趙雄,誰都做不來此事。”

單娘子受這一誇,立時笑靨如花,道:“師兄過譽了。”

金師兄也是一笑,隨後神色稍凝,沉聲道:“事不宜遲,等趙雄回來,商議一下,這兩日便就動手。”

單娘子起身一個萬福,道:“全憑師兄吩咐。”

二人候了許久,誰知一直等到了天將拂曉,才看到趙雄優哉遊哉回返洞府,他一邊剔著牙,一邊哼著不知哪裏聽來的俚曲,龐大身軀把山道邁得咚咚直響,如擂鼓一般,震動山谷,山林宿鳥都是驚飛而起。

單娘子柳眉一豎,正要開口叱罵,金師兄卻擺手道:“任他去吧,沒有喝酒,還算好的。”

趙雄耳朵尖,隔著老遠嚷道:“出門之前師兄關照過小弟不得喝酒,哪裏敢偷嘴。”

動手在即,金師兄也不欲過多責罵,平心靜氣招呼他過來。

三人入了洞中,坐下合計了一番,又約定出發時辰後,就各自分頭散去。

金師兄送走二人,記起洪安還鎖在洞中,怕有什麽疏漏,就又提過來問話。

除了那出陣之法洪安有意隱瞞,其余他皆是有問必答。

金師兄見實在問不出什麽來了,便遣了一名小妖將其押了下去,隨後運功打坐,調理氣脈。

待得子夜時分,他備妥法寶符箓,獨自出了洞府,起了一道妖風,往崑嶼遁去。

用了一個多時辰,他飛至崑嶼,為謹慎起見,往身上拍了一張遁藏法符,暫且隱去了蹤跡,隨後按那洪安所傳入陣之法,三轉兩轉,便自悄無聲息的潛入其中。

方一跨入其內,他就看見自己身處一處藥園之中,只是到處墻倒屋塌,看起來早已無人打理。

此處為灝行道宮一座藥園,原先甚至還設有一處禁陣,只是前次列玄教一至,都是順手破去了。

陸果這幾日想著如何再布一陣,正冥思苦想之中,也是暫且顧不上這邊,否則一有人進來,怕就會被他察知。

金師兄不由暗自慶幸,若是無意中闖進了什麽禁制之中,他雖不懼,但若引起了張衍警惕,下來之事就不好做了。

因知張衍日常修行是在龜蛇山上,是以他不敢靠得太近,索性崑嶼之內地域廣大,他便遠遠尋一處山嶺躲藏起來,只待出手時機到來。

到了寅時,單娘子和趙雄也是一起出山,到了龜蛇山大陣之外後,潛身罡風之中,準備動手。

張衍這半月以來,白日去往極天之上,借英節魚鼓吸納青陽罡英,磨練功行,晚間則使殘玉研習五行遁法神通,不過他始終未曾去了戒備之心,每日都使劍丸看護。

又是一夜過去,他心神自殘玉之中退出,拿起手邊一封不知來歷的飛書看了幾眼,一笑之後,便拋在一邊。

他眼望遠空,見一抹金霞浮現天際,朝日正似吐未吐之間,便一擺袖,乘風而起,輕分罡流,到得極天之上坐定。

方自行功未久,卻聽劍丸一震,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清鳴,他雙眼忽然睜開,喝道:“何人在旁窺視?”

有若銀鈴的女子笑聲在雲中響起,單娘子自霞雲中踱出,道:“張真人,奴家等你許久了。”

她一現身,趙雄也是搖擺身軀,一同步出。

他手持一柄金瓜錘,立在那裏狂笑不止,數丈高的身軀抖個不停,狀極猛惡。

單娘子知道張衍不好對付,輕輕一呵,自那雲鬟之上,升起一道粉膩霞霧,現了一尊周身紅光繚繞的元嬰,手捧花枝,霓裳羽衣,金縷羅帶,隨風舒展,輕盈飄拂。

然而此刻,張衍卻是形容平靜,似是一點也不訝異兩人出現。

單娘子見他神情,微微一蹙眉,心中不知從哪裏升起一股不安來。

見趙雄還在那裏大笑,吵得她有些心煩意亂,不由恨聲道:“你這蠻子,有力氣還不快些上前動手!在這裏笑個什麽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