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九章 梟蟄山下絕機洞

張衍所見之物,乃是一頭血魄,方才自那洞門之處現出身來,就化一道血影,遠遠飛了出去。

這血魄乃是血魄宗獨門秘術,是從自身分出一道神魂來,以魔頭為軀,用那血肉滋養,最後養煉為一頭不亞於法寶飛劍的傷人兇物。

此物飛騰之間,無聲無息,尋常修士往往只見一抹血光,若往生人身上一抱,就能吞其血肉精魄,化為己用。

這法門練至後來,血魄與真人相差仿佛,叫人辨不出真假,且聚散如意,自具法力,還有諸般詭異莫測之變,非外人所能盡知。

與人爭鬥之時,對手一個不小心就要著道,精血盡歸其有,著實厲害非常。

張衍當年入魔穴之時,曾會過兩名血魄宗明氣境弟子,血魄離體之後,不過出去數十步遠便是極限。

可眼下這頭血魄,飛騰出去數裏之外,顯見得功行更高。

但張衍也是看得清楚,其身影模糊,面目不清,還未凝需還實,因此他判斷,此人當在那玄光境界。

不過既然血魄在此,真身定也是距此不遠,因此他也不急著動手,只是躲在一旁冷眼看著。

這血魄雙目放出三尺長的光華來,形如鬼魅般在洞窟內轉了一圈,時不時還停下查看動靜,看那模樣,似是小心的過了分。

過得半個時辰,它將周圍查看了一遍,見別無發現,便無聲無息飄落在地面之上。

那洞窟口又見身影閃動,而這回出來的,卻是一只鬼鬼祟祟,雙目靈動的異獸,其渾身雪白,毛發柔順,似是一只幼犬,只是雙目通紅,一路走一路鼻子聳動抽氣,似是在辨識氣味。

張衍眉毛一挑,對方顯是用血魄探路還是不放心,所以還用靈獸查探,這簡直是謹慎到了極致,幸好他這門匿跡之法能收斂生氣,倒也不虞被發現了去。

此獸轉了一圈之後,便搖頭擺尾,似犬吠一般叫了兩聲。

又過得一會兒,那洞窟門前,就有一名道人探頭探腦走了進來。

這人看起來約莫是三十上下,留著山羊胡須,模樣精明,目光閃爍不定,手上帶著鯊皮手套,身著黑袍,裹著大氅,下擺露出一雙芒鞋,臂彎裏著一只形似司南,一尺大小的玉碟。

他先看了看周遭,將那血魄召了回來,伴在身側,又拿了一只金圈出來,往那只幼獸頭上一套,把其收了進去。

隨後他嘴中念念有詞,往那玉碟之上一指,就見其上那枚玉勺轉了一圈,勺柄在一處方位之上停下,他嘿嘿一笑,放了一道濃稠血光出來,就要將自己裹住,飛去遠處。

既然得見正主,張衍也不客氣,他冷然一笑,把水行真光一放,大浪翻滾,蔓延而去,只見一片水色真光霎時去了百丈之外,這道人還未反應過來,只見光華一閃,就被卷了進去,無邊河川飄蕩去了。

過得盞茶功夫,張衍一掐法訣,又把真光一晃,就將此人抖落在地,不過早已是被那洶洶水勢攪蕩得暈厥了過去。

為防備其有什麽魔門秘術傳訊,他取了數張符箓出來,將此人鹵門氣竅俱都封了,又仔細檢查了其身上諸物,隨後布了一個隔絕內外的禁制,這才將其弄醒。

這道人一醒過來,便察覺到自己氣竅被鎮,渾身上下絲毫不能動彈,他也不說話,只是眼珠亂轉,似是在猜測自己究竟落在了何人手中。

張衍起手一指,這名道人便被一股無形之力牽扯起來,靠在了一塊石上。

這道人擡眼一看,見張衍一身玄袍,道氣隱隱,身畔有煙霞環繞,當即認出此乃是一名化道修士,心頭不禁一跳。

張衍神情平靜地望了此人一眼,道:“這位道友,你叫什麽名字?是何人門下弟子?”

盡管他語氣並不嚴厲,可是這道人似被那無形氣勢所懾,心底卻有一股莫名的寒意,仿若此時面對是門中那些兇焰滔天的前輩高人,頓覺嘴中幹澀。

他久在魔門,也有幾分目光,對方深淺如何,他自問看不透,但卻第一時間便感覺到對方身上淡漠冷酷之意,並不是那等能夠欺瞞糊弄之輩,因此吸了口氣,才道:“回稟這位道長,小道沈贏,為那血魄宗門下弟子,恩師姓於,諱名辜赦,乃是血魄宗長老。”

他是何門出身,只要稍有眼光的,就能從那血魄之上就可看出,因此沒有必要遮蓋隱瞞。

張衍微微點了點頭,道:“原來是沈道友,我卻不明,你因何到此?”

沈贏本想說幾句胡話蒙混過去,可是不知怎的,一接觸到張衍那雙仿佛深邃無底的目光,心中就是一悸,遲疑了一會兒,最後還是如實言道:“小道也是從同門之處偶爾得知,此處有一處魔穴,對修行甚有裨益,因此方才想來捉得幾個魔頭回去祭煉,卻不想道長在此,若是沖撞了,還請恕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