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五章 心火陽氣燃不絕

太玄真光方起,那雄渾沛然之勢已是噴薄而出,浩浩蕩蕩,溟滄派觀戰眾弟子莫不驚異,紛紛暗中打聽,詢問這是門中哪門神通,竟有這般煊赫威勢?

杜德似也察知情勢不對,當然不會坐看張衍施展手段,指捏法訣,呵斥了一聲,將那圍在四面八方飛炎箭陣發動,立時有千百枚飛火箭氣倏地疾飛閃出,齊向張衍射來。

這箭火這一路飛馳,破空嘯鳴之聲尖銳刺耳,尾後劃出道道滾煙,聲勢尤為驚人。

在昭幽洞府之中,張衍每次運使水行真光,俱都是留了余地的,但眼下四野空曠,卻再無這般顧忌。

他長嘯一聲,將真光盡情施展出來,這片水色光幕頓時擴展至數百丈長短,似有無數河流波濤在其中流轉,通透明耀,流轉若熒,那暮夜之色也被逐退半邊天。

他見漫天飛箭來襲,密密麻麻籠罩蒼宇,便驅使了水行真光一個橫掃,只是一閃之間,這萬千箭火俱往無邊水勢中落去,如投石入海,蹤影全無。

可只要有那飛炎箭布在四側,這箭火便會源源不斷而來,張衍目光一瞥,便又喝了一聲,身後水光猛長,隆隆一聲,似倒轉江河,逆流而上,刹那間就將那飛炎箭一起裹了進來,轉眼間就不知道去了哪裏飄蕩。

杜德見這道水色光幕一出,就把飛炎箭一齊收了去,眉頭略皺,指捏法訣,欲要將其收回,但卻覺與心神斷去了聯系,冷哼了一聲,一甩袍袖,棄了這番舉動。

這千裏飛炎箭乃是他親手打造,少了他法力驅使,卻也無人能用,失了也不算得什麽,至多再煉制便可,只是他不知張衍所運使的這片水幕不知是何種神通,竟能使得這箭陣無功而返。

他目芒微閃,起手一拍,便有百十團清光盈盈的焰火飛出。

這火與尋常丹火不同,焰芒素凈,大如銀盆,似如水中倒月,竟是冷意迫人,若說適才飛炎火箭為陽火,此便是陰火,只需沾上了,便是連水亦能燒去一層。

然而當那團團清火往那水行真光上一落,卻似飛蛾撲火,水幕竟連晃都不晃,一閃過處,就將所有陰火卷沒不見,水勢再猛然一漲,就有漫天水光下落。

見陰火無功而返,杜德神情卻仍是平靜,一身雪白素袍隨風翻飛,稍稍一仰,便向後飄飛而去,駕一道煙氣到了百丈之外。

他低喝念了幾句什麽法訣,伸手在心口憑空一拿,攝了一道火氣上來,再運轉法力一個催動,只聽嗚嗚沉悶聲響,這五裏方圓之內頓時有無數火線燃起,一道道串聯而結,只須臾間就籠罩了這方天地。

張衍擡頭看去,只見上下左右都被這一重又一重的火網羅織遮蓋,細細數去,竟有九層之多,火勢綿延出去,縱橫交織,似是點燃了這片天幕,便連十峰山也被熊熊火光照得如同白晝。

驟然遭此圍困,他仍是神凝氣定,不見慌促,把身軀一抖,飛去第一重火網前,起了水行真光不管不顧向前一落。

只是奇異的是,待那水光過去,那火網卻依舊是如先前一般攔在去路之上,似是絲毫未動一般。

張衍微覺訝異,他也不去硬闖,而是把身形一止,繞圈而走,心中思忖這是何種煉火。

蕭儻立在峰上,看著這片浩蕩火勢,卻是贊嘆道:“竟是那‘四如心火罩’?杜師兄好算計,想來方才那千裏飛炎箭陣不過是用來迷惑張衍所用。”

“四如心火罩”也是一樁異寶,運使之時並不放出,而是藏與心竅之間,罩中之火乃是由心而發,此火能大能小,能多少能少,只隨心意而變,可布下九重羅網,困人守禦皆可,只要那馭法之人不死,便不至滅去。

只是這法寶雖能困人,但要祭出對敵時,卻需以心血一點一滴溫喂,這卻不是短短時間內所能做到的,因此需用其他手段拖延片刻,才能將其順利使出。

杜德此刻用上了這法寶,分明是暗中早已準備了多時了。

洛元華沉聲道:“我也知此火奧妙,但我觀張衍心性尤為堅凝,若是硬闖過去,怕是拿他也無可奈何。”

蕭儻搖了搖頭,撫須微笑道:“師弟你卻是說錯了,正是杜師兄看到張衍有不少手段,知其難以對付,方才運使此寶,若我是他,只求能阻此人片刻就好,下來必定還有後手能一舉制敵,這才不枉先前這番布置。”

張衍轉了一圈,又試探了幾次之後,也是摸到了此火的幾分來歷。

這火氣如非那丹煞運化,那必是傳言中的“心火”了,他雖從未見過,但也久仰其名。

但凡此等火,不傷軀殼,不灼內腑,卻可引動雜念,攪亂心神,若是一個把持不住,眼前便會幻境叢生,迷了自我。

不過自恃心性堅定,神意清明之人,大可放心大膽去闖,只是過火之時,卻需要持定心神,不能有絲毫猶疑慌亂,若是一旦遇到敵手沉隙而攻,那就不好對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