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六合大藥,銅魚稱丹

第三遍鐘磬之聲傳出之後,按科儀,焚香祝禱,祭拜諸祖先師,有一道人著法衣,戴蓮花冠,拿玉圭笏板,熏香凈浴而出,頒規講旨,朗朗誦讀,隨後蕭瑟琴笛齊奏,灑下彩氣花瓣,潔水清露,品丹法會始啟。

鄭氏族長鄭宏圖緩緩站起,稽首道:“置備匆忙,法儀簡陋,還望諸位道友勿怪。”

在座真人都是起身還禮,肅容正色,口稱無礙。

又是幾句禮節言語往來,方才坐定。

鄭宏圖臉上帶笑,他從袖中拿出一只白玉斛鬥,手托而起,大聲言道:“此物為一斛‘離源精玉’,為我鄭氏族中費數百年苦功所采,今日品丹,若有弟子力壓同儕,拔得頭籌,盡可拿走此物。”

此語一出,登時引起一片嘩然,底下嗡嗡作響,在飛樓之上那些優哉遊哉的化丹弟子皆是目瞪口呆,而有些早已丹成二重境之上的修士於怔忪之後,便是捶胸頓足不已,暗惱自己成丹之時怎無如此境遇?

修士化丹之後,需聚五行之精粹,容地脈之煞氣,孕養金丹,增長丹力。

多數修士需經歷那數十,乃至數百載苦磨之功,直到那丹力增無可增之時,方才開始嘗試踏入那第二重境界。

而那離源精玉又被稱之為“六合大藥”,是此界中極為稀罕的靈秀之物,卻是少數能壯大丹力的妙藥之一。

此物生出時,需不著天,不落地,不沾雨,不染塵,不聞音,不見光方能才最佳,這一斛離源精玉,鄭宏圖說是采集了數百年,卻是沒有半分虛言。

在座的五位真人皆是一驚,沒想到鄭宏圖有如此大手筆,為了此次法會,當真是下了血本了,此物若不是他們早已成就元嬰,怕是也要眼熱。

龔長老嘴裏嘀咕了幾句,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。

張衍看了那斛鬥幾眼,他也是明白此物的價值,他眉毛微揚,嘴角卻是飄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來。

鄭宏圖見下方群情激動,笑了笑,手一揮,自有一名高冠冷面的道人踏煙而出。

海灘之上有一方雄突而起的大石,這道人往上一立,大唱道:“今日為我溟滄派品丹法會,門中真傳弟子,凡十年之內成丹者,皆可前來稱量!”

他話音才落,就有一名身著紅袍,頭上挽髻的弟子應聲而出,高喊道:“我來一試!”

此人一籠袍袖,自飛樓之上縱身而出,須臾便到了怒浪巖高崖之下,在灘塗之上站定,先是對著諸位真人行了一禮,這才轉過身,面朝一側看去。

在他面前那濕漉漉的海灘之上,共是擺下了八十一只銅球,個個俱是壓入泥沙之中,細細觀來,可看出只由兩條陰陽銅魚合抱成圓,如球一般渾若一體。

此物每一只有皆有三千斤之重,銅即“金”,魚為“丹”,兩者合一便是代指“金丹”,稱量丹力,便是多以此物衡量。

這名紅袍弟子在萬眾矚目之下上前兩步,他面色有些緊張,猶豫了一下,他又退開幾步,到那一旁擺好的蒲團之上調息理氣。

幾個呼吸之後,他才站起身來,把雙拳一攥,低低喊了一聲,一道煙氣就自鹵門之中升起,經他心神駕馭之後,便往那下方一落,霎時便將一只銅魚蓋住。

那煙氣那其上緩緩摩動,倏忽間他嘿了一聲,煙氣往上一提,便將其攝拿起來,懸在空中。

那煙氣輕舒薄張,徐徐往外擴去,隨著一團白霧過處,這深陷在泥坑之中的銅魚一只只被他帶起,此舉讓那些只顧看熱鬧的弟子紛紛叫好,呼喝不已。

到了十只銅魚的時候,他顯是有些吃力了,再咬牙苦拼了一會兒,終是又提了兩只銅魚起來,共是十二只浮在頭頂。

張衍在空中看得分明,說起來,他氣海中所藏的幽陰重水,每一滴的分量皆是超過這底下銅魚。

不過此水乃是他辛苦熬煉凝聚而成,飛騰之時耗費元真,還需以法訣馭使,說穿了,其實是一門道術,而攝這陰陽銅球純粹是以丹力拘拿,這丹力若是演化出法力神通來,便是憑空震碎了這些銅球也不話下,是以兩者倒是不能相提並論。

鄭宏圖在雲榻之上看了幾眼,問道:“此是何人?”

立刻有隨侍弟子上來道:“此是林氏門下,林越。”

鄭宏圖點頭道:“能憑空攝拿一十二只陰陽銅魚,當是丹成七品了。”

這陰陽銅魚,下三品者,丹力至多能提一十二數,中三品者,能提三十六數,上三品者,超拔百零八數以上。

林越提了一十二只,這已是他的極限,終其一生,也無法再行超越了。

坐在鄭宏圖左首上位的,是杜氏族長杜若愚,他嘆了聲道:“雖則勤勉,卻也可惜。”

丹成下三品者,俱是大道無望,丹成七品,卻也只得去那做孕養丹藥,祭煉法器,采集煞氣,熬煮五精,或者看護弟子等諸多雜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