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四章 力道修士

陳氏夫婦在寶豐山下住了一夜,雖則馬道人被張衍所殺,但是難免還有些提心吊膽,特別是那陳濟世一夜數驚,冷汗淋漓,每次都是夢到馬道人化作厲鬼尋上門,要來吃他心肝。

陳夫人倒是絲毫不懼,但也能體諒自家夫君,寬慰道:“夫君莫驚,有那張道長的童兒在門前守著,不說任何厲鬼也進不來,便是真到了房門前,不過給他再殺一次罷了。”

這話其實是胡言亂語,莫說元靈未經修煉沒那個本事傷人,便是真正兇魂,也不敢自觸黴頭,跑到寶豐觀所在的鞠容山下來行兇。

不過這話用來讓陳濟世安心倒也足夠。

陳濟世想起白日裏那道童踩水而行,殺人如同割草的模樣,雖則想起血腥景象仍是心底發顫,但驚懼之意倒的確是平復了不少。

他長長嘆了一聲,道:“娘子,你白日和那張道人的話我俱都聽到了,你真是要把我們那孩兒送去與張道人學道麽?”

陳夫人忽然偏過頭來,盯著陳濟世,低低說道:“夫君莫非不願麽?”

陳濟世望著屋內橫梁,道:“非是不願,只是我陳氏人丁稀少,我卻還沒個傳宗接代的,這兒子若是……”

陳夫人推了他一下,道:“你這人,我腹中孩兒是男是女也不知曉,你怎麽冒出兒子來了?我尚年輕,此孩兒與那張道長做徒弟,我便再生一個給你陳家傳宗接代。”說到最後,她也是粉腮微紅。

陳濟世不說話。

陳夫人卻是自顧自說下去,“再者說了,這張道人的本事夫君也是看到了,來不得半分假,非但能騰雲駕雲,飛光殺人,且還能推算過去未來,便是奴家在寶豐觀也未見有如此法力神通的道人,分明已是陸地神仙一流,我們那孩兒若能拜在他門下,那是天大的福氣,將來若是得道,你我夫妻二人也能沾光服食什麽靈丹妙藥,活得比常人長久一些還是少說了,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,指不定還能立碑做傳,被人香火供奉。”

陳夫人說這些話只為打消自家夫君的顧慮,只是陳濟世卻是默然不語,好半晌,他才問道:“娘子,你有幾月身孕了?”

陳夫人橫了他一眼,不滿道:“你怎麽連這個都忘了,已經八個月了。”

陳濟世嘆道:“為夫在想,若是沒有這個孩兒,怕也沒有那麽多事了。”

陳夫人一聽此言,卻是微惱,嗔怒道:“你怎麽做如此之想,分明是我這孩兒給我夫婦二人帶來了福緣。”她一側身子,背對著陳濟世,卻是再也不敢理他。

陳濟世“哎”了一聲,用手扒住陳夫人肩頭,道:“娘子說得對,卻是為夫的不是了。”

陳夫人扭了扭身子,使了個小性子,但最終還是轉了過來,低聲道:“那今後你再不許說我這孩兒的不是。”

“是是是,”陳濟世苦笑道:“都聽娘子的。”

但他卻在心中默默說道:“還有兩月……”被中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。

陳夫人卻絲毫未知,過了一會兒,鼻息濃濃,已是酣然睡去。

外面張盤耳目靈敏,將夫妻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,但是他乃是精怪化形成人,不通人情世故,是以也不明白話中意義,若是換了山河童子在此,怕是便能察覺出其中的不妥來。

此時隔著一條江水,半彎殘月之下,一個穿著八卦衣的中年道人望著對面山頭,連連跺腳,破口大罵道:“那馬老道就是個廢物,原本十拿九穩的事便讓他給搞砸了!”

一個短打裝束的寬臉漢子神情平靜,道:“我已命人去渡頭查看了,也將那彩船拖了回來,馬道長與他僮仆屍身上切痕齊整,似是被飛劍之流的利器斬殺,聽聞是寶豐觀的道人所為。”

“寶豐觀?”這道人吃了一驚,緊緊皺起了眉頭,道:“恩師曾言道這陸觀主頗有幾分道行,叫我等沒事不要前去招惹,此事倒是有些棘手了。”

寬臉漢子冷聲道:“無論多難都要辦,那聚魂鈴卻是仍在那小娘子的手中,少了此鈴,六靈鐘便不完整,如今那寶芝大會將開,沒了這法器,少爺如何能使出的威風來?”

那道人想了想,搖頭道:“你家少爺也真是,那寶芝會上的多是能飛身騰雲的上師,他雖從小學道,但還未曾開脈,道行還未必有你家道爺我高,去了又有何用?”

寬臉漢子哼了一聲,道:“少爺天資過人,已被一位老神仙看中收入門中,豈是你我可以揣測?好在距離寶芝大會還有不少時日,我們再找機會便是。”

那道人卻是一哂,顯得有些不以為然。

張衍在寶豐觀中每日打坐修行,半個月下來,他都是以李元霸的身份出現,並與陸天應師兄弟相稱。

陸天應觀下有二十多名弟子,其中有五人被大梁永定皇帝冊封為三品道師,有兩人在觀中修行,個個都是鶴發童顏的老道人。他們不知道這個年輕輕輕的師叔是哪裏冒出來的,雖然並不甘願,但也只能按照規矩老老實實喊他師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