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九氣飛來聚幽水(下)

四滴重水當空虛懸,須臾之間便將周遭幽氣搶奪幹凈,不留一絲。

待落回氣海中後,張衍細細一觀,發現不但先前那三滴重水盡復舊觀,便是新近生成的那滴重水也是如一粒玄珠般,內外晶瑩,隱現寶光。

再得一滴幽陰重水是意外之喜,張衍心下感慨,往日他凝練重水時,幽陰之氣從地脈而出,待到地面上時,過得重重阻礙,早已不知淡薄了不少,是以能直接煉化入腹,但是與真正的幽氣一比,又差了不知多少。

他此時也看得出來,精純幽氣對重水來說是大補之物,如若此氣數量積存足夠,煉化一滴重水也不過是指顧間事。

他又深思了一會兒,如今每滴重水太過滿盈卻是不好,要時時保持有所虧缺,這樣不但能及時吞食煉化出來的幽氣,勻出來的幽氣也可另行用來凝聚重水。

想到這裏,他立刻掐動法訣,從四滴重水中各自抽了一道精氣出來,匯成一股,再按法門去往胸中一轉,不多時,果真如他所料,又結成了一滴重水,如今共是五滴重水在氣海中載沉載浮。

不過以他目前的玄光修為來看,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。

便是冥河之水來得再多,煉化出來的幽氣也只能這麽,堪堪夠凝出一滴重水而已。

冥河之水七日一至,按這個水準來看,一月過去也不過只能多凝出四滴而已,想要得達到原先所想的數百之數,進而煉化冥河,以這個速度來說那是遠遠不夠。

有了這番思量,張衍心中更是明白,只有盡快將太乙玄光練到二重境界,這才能這個問題徹底解決。

因此他不敢耽擱時間,轉身返回到飛車內,抓緊時機,又凝神吐納起來。

時間匆匆而過,一個半月之後,這架華麗飛車的禁制在幽氣侵蝕之下靈氣消散,徹底朽爛。

張衍毫不心疼的將其棄了,又從袖囊中放出了一架飛舟。

當日他從王盤處共得了九駕飛舟,後來被毀了一只,如今他還有八駕飛舟在手。

他將原本飛車中物件也一齊搬了上來,開了禁制之後,也不去管那幽氣如何猛惡,只是一心修煉。

期間陸革每隔七天必定來此發動大陣,雖然每次都用言語譏諷試探,但是張衍就是去不理會,任由他在外喝罵。除了冥河之水泛上來時還起身躲避,剩下時間都是安坐在飛舟內煉氣吞靈,以期早日突破境界。

他雖說是日以繼夜的修行,而且吸納得還是來自那四位洞天真人的法力元氣,可道行精進卻是甚為緩慢。

盡管如此,他卻不急不躁,不輕易冒進,仍是按部就班,道行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穩步增進。

在他扔掉第六艘飛舟後,這一日,原本端坐不動的他突然睜開雙眼,深邃的眼眸中有金紅兩色一閃而過,頓覺胸中有一股氣息頂了上來,他忍不住張口一吐,哈的一聲吐出一道灰蒙蒙的濁氣,此氣沖至九尺之外後,便化為一縷煙氣漸漸飄散。

此氣一去,張衍只覺身上仿佛撐開了一件束衣,天門大開,靈氣灌頂而入,洗遍周身,腑臟筋骨無一處不通透,毛孔發梢無一處不暢達。

正覺心神酣暢時,他突覺心頭一熱一涼,耳邊有嘩嘩潮水之聲,喉頭一鼓,一點精氣往下落去,不禁身軀一顫,轟的一聲,玄火金澤從他渾身各處竅穴中滿溢而出,化作烈烈真焰,浩浩金風。

此時他頭頂之上亦是升起一片寬達六十余丈的炫目浮光,其邊緣處竟如沉濁貢水一般流淌而下,落於腳下時,似是撞到一層無形壁障,霎時惹動波瀾,激起漾漾光華,引得星火恣意揮灑,點點金水飛濺,一眼望去,這一片虛空之中,竟似點起盞盞金燈,將這方溝壑照得亮如白晝。

張衍長身而起,只覺胸中郁氣盡掃,不禁仰天發出一聲長長清嘯。

歷時八月,張衍終是踏入玄光第二重“耀夜如晝”之境!

到了這一步,胸中所積玄光不但比之前暴增一倍,而且剛柔相濟,轉折如意,但憑心意驅使。

與此同時,在一條渡舟上端坐的陸革也聽到了這裏動靜,他不禁悚然一驚,面色陰沉了下來,目光閃動,捋須默然不語。

前幾月他還頗為篤定的與張衍周旋,如今大半年過去,張衍雖說還被困在陣中,但卻總是不死,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安,總感覺對方有一會破得陣來,壞他大事,心中思忖道:“我欲練這套法門威力宏大,莫非果真會引來劫數相阻?”

想來想去,他心中愈覺煩躁,最後霍然站起,恨聲道:“我卻不信了!”

他起身飛遁,須臾趕至大陣旁,沖著陣內厲聲喝道:“張衍,你鬼叫什麽?你已是籠中之鳥,莫非你以為還能出得去不成?”

他耐心早已在過去九月之中消磨殆盡,言語中難免激烈了一些,卻也正顯出他心中慌亂,色厲內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