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上師傳書,鼎中機鋒

道童這句話一出,底下眾人臉色各異,但卻誰都沒有動作。

張衍是不清楚這道童真假底細,不敢貿然相信;而林遠等人則是心存疑慮,不知道三位上師除了派遣這個道童前來之外,是否還有其他安排?一時間倒不敢強行動手。

道童見下方久久毫無動靜,立刻將手中的拂塵高舉,喊道:“上師信物在此,張衍何在?還不速速上前?”

拂塵一出,眾人神情齊齊為之一變。

林遠臉色更是難看,他一眼看出,那是上師石守靜隨身的“耋壽拂塵”,此物一出,如若他們仍有異動,一個不尊師長的罪名是跑不掉的。

不僅如此,這把拂塵還是一件精心煉制過的法器,如若真的打下來,在場沒有一個人能擋住。

道童也是一臉緊張,事先石守靜雖然傳了他馭器之法,但以他淺薄的內氣卻不知道能駕馭幾次,這法器實是威懾多過於實用。

終於,林遠思想來去,還是不敢挑戰上師威嚴,向左右使了個眼色,陳瀾也知道今日是拿張衍沒有辦法了,雖然心有不甘,卻又無可奈何,悻悻揮了揮手,讓眾人退開讓到開了出路。

僵持的場面得以一緩。

張衍見圍在四周的人漸漸散開,他表面若無其事,心頭卻不敢放松,一直暗中戒備。

走到道童面前,抱拳道:“張衍在此。”

“你就是張衍?”

道童松了一口氣,這裏壓抑氣氛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,他也不敢在這裏多做停留了,語速飛快地說道:“張衍,快快隨我入觀。”

眼睜睜看著張衍隨道童離去,林遠心中也未免也有些後悔。

原先他想用言語先拿捏住張衍,如張衍不敢反抗,則是任由他們處斷,如若張衍反抗,那麽正如他們所願,趁勢將他打死當場,這樣一來則不至於落下話柄。

沒想到只是這一稍稍耽擱,反而讓那名道童及時出現救下了張衍,早知道剛才就應該直接將他打殺了事!

這時,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,眾人回頭一看,原來張衍一走,胡勝余也未免有所放松,被艾仲文趁機從他手中走脫,待他遠遠走開之後,又回頭冷笑一聲,道:“艾某今日記下幾位師兄深情厚恩了!”

林遠等三人互看了一眼,陳瀾想開口說什麽,林遠卻伸手擺了擺,阻住了他的話頭,道:“形勢不明,此事容後再議,且看上師如何安排。”

陳瀾抽了抽嘴,“嘿”了一聲,終是什麽也沒能說出來。

而胡勝余站在一邊,始終一臉陰沉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善淵觀位於蒼梧山主峰浩覺峰上,張衍雖是善淵觀名下弟子,但還是他第一次來到此處。

只是進入山門後,他卻無暇觀察兩側景致,心中在揣測此次喚他前來的用意。

此次他一人阻退廣源派,可以說名揚諸派也毫不為過,上院收他做入門弟子應該是順理成章。

但是他也知道,在各方利益牽扯下,就算有這樣一個結果,他未來之路也未必一帆風順。

只是修行之路,怎麽可能毫無波折?今日他能在此,已足以說明大道之路唯有披荊斬棘,奮力前行,瞻前顧後則毫無出路可言。

一路穿過三大殿,道童將他引入後觀,道:“師兄請在此等候,我自去回稟。”

張衍略一點頭,道童閃身入內,沒過多久,這名道童又走出來,道:“師兄,三位上師喚你入內。”

張衍整理了一下道袍,將頭上發髻正了正,目不斜視地走入大殿。

這座名大殿名為渡真殿,在浩覺峰上地勢最高,大殿內部由四根仙鶴銅柱支撐,下壓石雕玄龜。

大殿正中擺著一只紫銅香爐,頭上高粱鬥拱繪有玄門掌故,神仙佚事,仔細看時,似有雲霧薄籠,望之氣象玄妙。

前方高起的三層台座上,三名老道端坐在蒲團上,正中一個白發老道正是善淵觀執掌石守靜,左右側則分為德修觀執掌賀守玄和泰安觀執掌甄守中。

張衍一入大殿,石守靜身上一股淵沉如海的氣息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,這種氣息他在周子尚身上似乎也曾感受過,那時候還不甚明顯,只是自他解讀星碑之後到現在,對氣機的感受似乎就一直保持在一個敏銳狀態中。

他上前幾步,施禮道:“記名弟子張衍,見過三位上師。”

石守靜緩緩開口,道:“張衍,你上山三年有余了吧?”

張衍回道:“是。”

石守靜“唔”了一聲,又道:“你在蝕文一道見解頗深,我問你,你是從何學來?”

張衍回答:“半是天授,半是人為。”

石守靜一怔,笑道:“好一個‘半是天授,半是人為’,卻是天在人先,而後人活,然人若不為,天授何用?你倒是知之甚深。”

右側端坐的是德修觀執掌甄守中,自張衍進來後他一直閉目不動,此刻突然睜開雙眼,出言道:“張衍,你可退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