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意通殘玉,天機暗藏

艾仲文大吃一驚,他先前想過各種可能,但是萬萬沒有想到,張衍與周子尚兩人居然是郎舅關系!

定陽周氏在東華洲可謂顯赫之極,據他所知,近百年來,只是修為在元嬰以上的修士就不下十人,能娶周氏之女為妻,這張衍的背景顯然也是大不簡單!

不過張衍沒有提及自己出身,他自然也很識趣的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。

此時艾仲文看向張衍的眼神與剛才又有不同,初見面時他雖然態度上也是極為客氣,但那發自身心的矜持卻是洗脫不了的,而此刻,他顯然已將張衍擺在同為玄門世家子弟的位置上,甚至略有過之。

張衍冷眼觀察,心中暗暗感慨,修道界雖然多以修為高低視人,但同樣也是注重出身來歷,如今玄門世家遍布各個修道大派,這般人已經牢牢把持住上乘修道之途,非世家出身的弟子,就算你資質出眾,沒有絕佳的際遇機緣,也一樣難以出頭。

想到這裏,他暗道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修道有成,定要設法改變這樣的局面。

由於兩人都是有結交的心思,幾句下來相談甚歡,這時,艾仲文話題一轉,道:“師兄可知玄文法會?”

張衍神色淡淡,放下手中茶盞,點頭道:“豈能不知?如此盛會三年才有一遇,師弟我原本還想去見識一番,怎奈在下上山三年只顧修行,不曾結交同道,不得其門而入。”

東華洲有十六個大派,小派不計其數,每隔三年,各派下院間都有會有一次玄文法會,屆時,各大門派下院中有名有姓的傑出修士,無論入門還是記名弟子,都會來此交流修道心得。

今年,恰恰輪到蒼梧山為法會東主。

而法會之所以名稱用“玄文”冠之,那還是因為蝕文的緣故。

自開天辟地以來,山川地表經過億萬載自然演化,日曬風蝕之後,在其上形成廣大深遠的經緯圖形,其中暗含的天地玄機,經過上古道德之士演算整理之後,才逐漸形成這修道者所獨有的典籍文字。

傳說上古之時,修道者僅僅依靠參悟蝕文,便能進窺大道,白日飛升。

盡管這只是傳言,但也足以說明蝕文是大道之基,若是通解蝕文,則仙門在望。

古時修士修道,皆是先學蝕文,再修玄法。

只是這方法修道緩慢無比不說,你是否有所成就還完全取決於在蝕文上的天資。

所以自玄門世家逐漸崛起後,玄門弟子便不在遵循這一路數,蓋因為他們初學道時便有長輩師門提點。不但自己能少走歪路,而且也根本不必去細細琢磨蝕文,只需要依照師長指點按部就班,不但基礎牢固,而且不虞行差踏錯,等到功行漸增,再回頭補讀蝕文,那自是高屋建瓴,舉手而為之了。

這也是艾仲文認為張衍出身不簡單的原因之一,非世家出身的修士,有限時間拿來修道還來不及,哪裏會花更多時間去學天書一般的蝕文?

可以說,像張衍前身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精研蝕文的那是絕無僅有。

而如今,在玄文法會上比鬥推解蝕文,已經成為玄門世家之間衡量自身家門高低底蘊的手段,再不復昔日修道之用。

艾仲文暗中看了看張衍臉色,見他嘴上說得可惜,但似乎又並不怎麽放在心上,一時間猜不透他心思,試探道:“不瞞師弟,我今日來,正是有意邀請師弟同去赴會,以師弟在蝕文上的造詣,豈能不在法會上一展身手?”

張衍望了一眼艾仲文,笑道:“既然艾師兄邀我同去,師弟我豈有推脫之理?”

艾仲文松了一口氣,他摸出一塊銅牌,雙手奉上,道:“此是法會信物,持此物可入山門。”猶豫了一下,他又拿出一瓶丹藥擺在案幾上,拱手道:“這是一瓶順氣調脈所用的‘正源丹’,內有天罡之數,乃是卞師兄的賠禮,還望師兄收下。”

說罷,不待張衍開口,他再次一禮,道:“卞師兄與我也有些交情,前些時日是他孟浪了,惡了張師兄,托我再三致歉,還望師兄海涵。”

張衍聞弦歌知雅意,哪裏能不知道艾仲文的打算?不過先前拿了對方的一本道書,現在自然是要投桃報李,他默然片刻,故意嘆了一聲,道:“此等小事,我早已不放在心上,那日只是不忿這卞橋明明輸了還要拿胡師兄出來壓我。”

艾仲文笑道:“以師兄身份,何必與這等奴仆一般見識。”

張衍“唔”一聲,這才把那頁經詩拿了出來,交予艾仲文。

既然目的已經達到,見天色已晚,張衍又有送客之意,艾仲文也不便多留,再攀談幾句,便告辭離去。

送走艾仲文,張衍回到洞府中,他拿出銅牌看了看,以他的定力,也不禁面露喜色。

艾仲文哪裏知道,這玄文法會才是他的目的所在啊,可以說,張衍之前做了那麽多努力,就是沖著這個法會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