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再世為人,玄門煉真

東華洲。

蒼梧山,善淵觀。

張衍從入靜中緩緩退出,他只覺神清目明,呼吸若有若無,周身亦是一陣輕靈舒泰,顯然是功行又有增進。

不過他臉上並沒有什麽歡喜之色。

“這等吐納術雖然使我身輕體健,強過凡人幾分,但終究不是正道,練到老死也不過是身輕體健,耳聰目明罷了,眼下如若再苦苦等候機緣,不說大道難期,就連生計也難以為繼,說不得今日便要兵行險招了。”

只是這一步踏出,便是有進無退。

張衍沉吟起來,雖然早已盤算過得失,不過這一腳要臨門邁出之時,難免患得患失。

他手中下意識握住一塊通體晶瑩潤澤的碎玉輕輕摩挲了起來,頓時,一股如凝脂滑膚般的細膩觸感自手指上傳來,略顯煩躁的心緒不由漸漸安寧下來。

他不由灑然一笑,自己既然已經不是原先的張衍了,那麽就應該從心所欲,還我本來,往昔種種顧慮皆可拋開。

想到這裏,他心頭頓覺一陣舒暢,顯是心思放開後,他終於與這具體身體完美的契合起來。

十天前,蒼梧後山天墜流星,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無意中撿到了這塊從天而降的殘玉,哪知道還沒來得及一窺究竟便倒斃當場。

而原本在末日世界裏苦苦掙紮了七年之久,因為掩護營地撤退而意外死亡的張衍,卻得以借體重生到了這個同名同姓的年輕人身上。

張衍,溟滄派三大下院之一,善淵觀記名弟子。

他的前身原本是官宦人家出身,十六歲時得高人指點才來到善淵觀訪道求仙,可是三年時間匆匆而過,他除了學會了些強身健體的吐納術,並沒有學到傳說中的仙人妙法。

那位高人曾告知他,要想步入玄門,必先築元靈,開仙脈,蛻凡軀,種玄根!

這其實是在說修道者在修道一途中所需要面對的第一道門檻——開脈!

只有打通仙脈,洗去一身塵垢,才能夠修煉傳說中仙法仙訣,從此步入玄門大道,而尋常的吐納術縱然再練上三五十載也進不了仙家門庭。

說到底,不開脈則不成仙!

如果做不到這一點,那就索性斷了仙途之念!

所謂千裏之行始於足下,九層之台起於壘土,開脈並不是一蹴而就,首先便要凝氣築元,然而只是這一步就讓張衍卻覺得頗為無奈。

他的前身反復來去練了三年之久入門心法,每當去觀中上師那裏求取更進一步的法門時,上師只是告訴他機緣未至,功行未深,讓他再加倍用心修煉。

前身上山前也不過只是一個樸實單純的少年,沒有任何人情世故的歷練,更沒有旁人指點,還以為當真如此,無論暑夏寒冬,都是苦心修持,每日有三個時辰用在了這門法訣上。

張衍只能報以苦笑,這位也太過老實了,居然真信這套說辭?

雖然占據了這個身體沒有多久,但是他也能從一些端倪看出,所謂機緣,不就是錢財孝敬麽?沒有錢財,又不是天資過人,誰會來搭理你這個不起眼的記名弟子?

幸好有失必有得,讓張衍聊以自慰的是,數年苦練,這具身體倒是打下了牢固無比的根基,整個善淵觀恐怕沒有一個人像他這般注重入門心法了。

要知道,這套心法名為《一氣清經》,所謂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,“一氣清經”取得就是“一”字,可以說是萬般大道的起始。

隨著修道者修為的精深,修煉法門會有高低上下之分,但是最初“一”卻是殊途同歸,相差無幾,天下玄門正宗多數是以這門吐納術為最根本的入門之基。

但這終究只是最粗淺的心法,沒有上乘法門引渡,再好的根基不能發芽結果。

經歷了前世末日浩劫,在各種天災和病毒面前,張衍深深感覺到了凡人的無力和渺小,所以此刻他的求道之心遠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熾熱激烈。

既然來到了這個世上,就絕不能錯過長生大道!

他雖有大決心,大毅力,可眼下還有更為迫切的事需要考慮,三年修道,他前身又不事生產,帶上山的錢財已經堪堪用盡,如今身上除了烹食小鼎一只,筆墨紙硯一套,已經別無余財,現在每日只能以野菜裹腹。

謀生尚且艱難,又何談求取仙道?

修道並不是遁入深山,不食人間煙火,反而是一件極為消耗錢糧的事情,不是富貴之家,別想支撐得下來。

當然,那些天資聰穎,被上師相中的人自然另當別論。

只是像張衍這樣主動上山的求道人,那就需要自己承擔一切花銷了。

這幾天來,張衍苦苦思索如何解開面前的困局,倒是給他想出了一個辦法,如果籌謀得當,不但能解決眼前的難題,還可以藉此進入善淵觀上師的視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