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入境的畫作

“月冠登樓,望月看江,徐徐江水,明明月光……”

樓上,魏振與崔煥之對坐,可見崔煥之身體微微前傾,表示恭敬。

畢竟,他只是從六品,對面的老者魏振,那是手握實權的從五品。

“崔老弟好文采啊。”

“魏大人繆贊了。”

魏振雖有文氣,但畢竟是武人,此刻板著臉道:“你我相識十年了,此番我請你喝酒賞月,又何必與我這麽客氣,再這樣,下次鬼才會再請你喝酒。”

見老者生氣,崔煥之急忙笑道:“是我的錯,魏大哥,我自罰一杯。”

說完,飲盡杯中酒。

“這才對嘛,哈哈!”魏振大笑,隨後又道:“崔老弟,你沉寂多年,吃了不少苦,這一次,總算要苦盡甘來了。”

對面崔煥之卻是搖頭:“老哥千萬別這麽說,畢竟,八字還沒有一撇。”

“咱們兄弟,你就別客氣了,這件事,瞞得住別人,卻瞞不過我,最多兩個月,你就要調走,畢竟,是上頭那位開了口,吏部那幫家夥,怎麽可能不給你安排一個好位子,雖然品級可能暫時不會變,但職位卻是比你現在貢院的差事,強了太多太多。”魏振一臉我都知曉的表情:“所以,我知道過些日子,你會很忙,今日,便算是提前恭喜你了。”

崔煥之只能笑笑,又陪著喝了一杯。

兩人年紀差了近二十歲,卻是關系極好,此刻暢談對飲,很是暢快。

“對了,今年你是最後一次當卷判,不知有沒有什麽人才出世?”魏振這時候問了一句。

提到這個,崔煥之的話明顯多了起來。

“還真有。”

說話的同時,崔煥之卻是想到了那一份十分特殊的謀術答卷。

他做卷判官這麽多年,審閱的鄉試學子答卷何止千數,但還是頭一次見到將“一科五術”寫的如此完美的卷子。

一科五術,實際上便是在一科考試當中,揉入另外四科的文章,除非是大才之人,否則這麽寫,只會貽笑大方,狗屁不通。

但他審閱的那一篇,當屬大才。

不,大才之名已經難以形容,當屬驚才。

因為太過特殊,所以崔煥之記得很清楚,此刻也是與魏振道出。

魏振強在武道,但文采也不差,此刻聽到同樣是一臉驚訝:“當真是一科五術的答卷?寫的當真那麽好,能讓你崔煥之也贊不絕口?”

崔煥之連連點頭:“當真寫得好。”

魏振驚訝,他認識崔煥之十年,自然知道崔煥之眼光極高,極少有文章能入他的眼,此番,他還是頭一次這麽誇獎一個人。

“寫那一科五術之人,是今年學子考生?”

“不錯!”

“叫什麽?”魏振急忙問道。

崔煥之則是打住,笑著搖頭,不說了。

魏振有些急了,不過他老謀深算,當下是笑道:“你啊你,我也只是愛才心切,只不過既然你先看上了這個人,那我也不能奪人所愛,罷了,不問了,不問了。”

這個話題,就此打住。

畢竟今年鄉試還沒有出榜,所以還是少談為妙,免得傳出什麽消息,空惹麻煩。

又談了許久,幾壇美酒很快就飲盡,兩人一看時辰,便相伴下樓準備回去,只不過在路過一層時,崔煥之似是看到了什麽,突然駐足,看向一個角落。

魏振也注意到,扭頭一看,卻是看到墻上掛著的字畫,當下道:“這月冠樓的字畫,樓上才有精品,這一層的東西,沒一個好的,不看也罷。”

崔煥之則是沒說話,反而是向前走了過去,然後停在一幅畫前,凝目觀看。

魏振不解,但他知道崔煥之對書畫也是浸淫極深,就是魏振自己,同樣也是此道高手,府裏收藏的名家之作也有不少。

此刻他順著崔煥之的目光看去,先是一愣,又掃了一眼,然後立刻靠近,仔細看了起來。

許久,兩人才收回目光,對視一眼,同時驚訝道:“入境的畫作!”

“夕臨荷塘圖,此畫技法爐火純青,少也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,且意境深遠,一眼看去,居然有一種置身夕陽荷塘邊,微風拂面,荷香入鼻的錯覺。以畫道來論,已達‘入境’。”魏振也是個中高手,此刻一下就道出這畫作的不凡。

畫道分三境,為“入境”、“靈動”、“幻神”。

這講究的是三種境界,而且一層比一層高,沒有一定的眼力和學識,根本看不出來。

魏振雖然是書畫高手,但他的畫,直白的說,還達不到“入境”的程度。

何謂入境,便是觀畫,如身臨其境,可影響心神。

若是在天唐聖都,那裏大師如雲,“入境”級別的畫作倒也不難尋,但這裏是禹州安城,一幅達到“入境”級別的畫作,還是很稀少的。

無論崔煥之還是魏振,那都是愛畫之人,沒有遇到便罷了,但既然遇到了,又怎麽可能放過這一幅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