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3章 我要出關

豈止是“有點意思”?

見愁簡直要被這一位判官大人的性情給氣笑了, 可拋開心中忽然生出的那種荒誕之感一想,又覺張湯此人甚是清醒, 兩頭下注, 趨利避害的本事實在一流。

因與她有過往的牽扯在,迫於她的“威脅”, 他在今日幫了她一個大忙。見愁好歹也是崖山大師姐,又是十九洲大能之一, 能代表十九洲幾分, 所以張湯這便是示好過十九洲了。

但他並沒有就此直接投向十九洲。

在幹脆利落地殺掉楚江王之後, 他竟然選擇回到八方城, 話裏的意思儼然是不會在局勢明朗之前站隊倒戈, 除非十九洲真有本事拔了枉死城、打進八方城。

如此一來, 極域贏了,或者說沒敗, 通敵的事情又沒有暴露, 那張湯就還是極域第一閻殿的大判官;十九洲贏了, 或者說極域顯出敗相了, 他再棄暗投明也不遲,畢竟他曾先幫過見愁, 十九洲沒道理不接受他的倒戈,所以最終雖可能當不成個判官,卻也沒有性命之憂。

說什麽文官不文官、打打殺殺之言……

托詞罷了。

這刀筆吏壓根兒不想摻和這一趟渾水!

“見愁道友交遊當真甚廣, 連昔日大夏臭名昭著的酷吏都成了朋友, 倒叫人佩服了。”

謝不臣難得諷刺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
見愁從紛繁的思緒中抽離出來, 看向他,便見謝不臣淡淡地看著自己,眸光裏藏了幾許平靜的思量。

於是她笑了起來。

“謝道友謬贊,酷吏不酷吏是計較不來了,但天底下有句話,卻總顛撲不破。敵人的敵人,當為朋友;仇人的仇人,自是同盟。謝道友何須佩服我?該是我要謝過謝道友才是。”

又是暗流洶湧。

這隱約透著點針鋒相對的感覺,簡直像是回到了當初同探青峰庵隱界的時候,每一句話裏面都藏著只有他二人才能聽明白、感受得真切的機鋒與寒光。

陸香冷看他二人的目光,再一次多了些探尋。

曲正風卻是隨意點了點腳邊上楚江王的軀殼,道:“見愁道友這一位判官朋友,行事看似乖張,實則極有章法。心底利益衡量地如此清楚的人,絕不至一句‘忍了很久’便猝起殺人,還敢在事後回八方閻殿,想來不是臨時起意殺人,而是奉命殺人。如此,倒不必擔心其安危。我等還是籌謀一番,算算接下來該如何做吧。”

奉命殺人?

這推斷無疑十分匪夷所思,只怕換了旁人聽見,都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,但眼下清醒在場的幾個人裏,見愁是贊同地點了點頭,謝不臣面無波瀾,陸香冷若有所思,竟無一個人反駁。

顯然,大家想的即便不是“奉命殺人”,也相去不遠。

接下來的事情便沒什麽疑問了。

見愁與謝不臣的仇怨不是一日兩日,張湯與謝不臣的仇怨更不是想就能解決的,眼下的確還有個爛攤子等著眾人收拾,於是都默契地擱置下所有洶湧的暗流,先將大殿裏的局面處理妥當。

那無常族長老孔隱,早在被謝不臣制住的時候,就已經暈了過去。這本就是個欺軟怕硬的,十分不中用。見愁把他從昏迷之中喚醒,略施手段,嚇了他一嚇,便迫他就範,叫他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。

謝不臣、陸香冷與見愁、曲正風,則分頭行動。

出了閻君隕落這樣大的事情,且又已經得到了關閉望台的下弦令玦,謝不臣與陸香冷兩人當然不能再在此處待下去,便趁旁人還未發現,從這大殿裏悄無聲息地離開,返回鬼門關外十九洲那方通報情況。

見愁和曲正風卻另有打算。

他兩人藝高人膽大,又相信張湯有擺平這件事的能力,竟不急著走,只變回蓮照、蕭謀的模樣,躺下來裝傷重、裝昏厥。

過了兩刻,原本只守在大殿外面的判官,總算覺出了幾分不對勁。他進來一看,便被裏面的場景嚇住了,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!好不容易才爬到楚江王那屍首旁邊,待認清那張臉,就驚恐地叫喊起來。

事情立刻就大了。

整個望台駐地都被驚動,人心惶惶,見愁與曲正風被人七手八腳地擡了下去,“醒”來之後自然遭到了許多的盤問,但二人早預料到這情形,答得滴水不漏。

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,只言他們進去之後,那十九洲兩名修士猝起發難,竟將他們制住,並打傷了他們,昏迷之前只隱約聽見說大判官張湯來了,之後發生了什麽便一問三不知了。

到底他二人算不上什麽,三遍後便沒人再問了。

倒是為他們威逼的長老孔隱,在面對諸般盤問的時候,顯得痛苦不堪,只隱晦地向審問的人透露自己對張湯的懷疑,卻也不直接說明白了,如此便能維持住這一片洶湧的暗流,讓十大鬼族、八方閻殿之間相互猜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