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0章 另一半(第2/3頁)

自家師尊何出此言,她再明白不過了。

三個人都一下沒有說話。

扶道山人心裏其實很憋悶,一扭頭看見傅朝生還站在那邊,不知為什麽就覺得有些礙眼。

“山人我這是太久沒看見外人在咱們崖山了嗎?怎麽老看他不順眼?”

鄭邀冷汗都要出來了,只隱晦地看了見愁一眼。

顯然,傅朝生這一位暫宿崖山的外客的存在,在整個崖山不是什麽秘密。只是大家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他的來路以及和見愁的關系。

見愁也接收到了這一眼,心裏無奈。

“師父心存疑慮,我也實是不知。不過我這一位朋友,曾提出過願意在十九洲與極域開戰之時幫忙,本心並無惡意。”

她為傅朝生解釋了一番。

“回頭等我問明情況,再稟明師父。”

“是嗎?那也成。”雖然還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,可扶道山人也沒多說什麽了,只道,“二十年出來,在須彌芥子中也不知是多少年過去,你也回頭去歇一下,另外左流那小子剛出關,你有空去指點指點。”

左流?

見愁一怔,想起自己這一位從明日星海撿回來的師弟,汗顏了片刻,卻沒想到他現在才出關,一時倒是有些好奇他修為。

當下,便也直接應了:“……是。”

“那山人我去議事堂,再議此事的細節,你趕緊去問問你那朋友。”扶道山人擺了擺手,示意讓見愁走。

見愁本欲一躬身離開,但臨走之時,偏又想到了一件事。

她心下有些黯然。

打量打量扶道山人的面色,末了還是將那一枚深綠色的珠子取了出來,攤在掌心,幾度猶豫,聲音低低地,有些斷續:“這是……余師弟與其他的諸位師弟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這一個瞬間,扶道山人和掌門鄭邀兩人,便像是被什麽給定住了一般,站在了原地,目光都凝在了這一枚珠子上。

隱約的,眼眶都有些泛紅。

見愁並不敢看他們一眼,甚至連那一枚珠子也不忍心去看,只垂著眼眸道:“徒兒到的時候,事發之處除了昆吾的修士,並無我崖山門下。後來到了雪域聖殿,才遇到我這一位朋友,是他先幫忙收殮了。徒兒晚了二十年,才帶他們回來。”

日頭暖暖地曬著。

崖山孤高的山峰佇立在雲端,縹緲的浮雲帶著薄薄的霧氣,從他們身邊略過。崖山的弟子們,便在道上、歸鶴井內外穿梭。

每一幕都像是水墨畫卷,每一張臉孔都那樣鮮活。

可已經去了的那些人,他們那些年輕的臉孔,再也無法出現在這奇山秀水的畫卷之上了。

今天,崖山千修冢,會添上十四座新墳。

沒有人說話。

扶道山人只是站在她面前,看著這一顆小小的深綠色珠子,動也沒動一下,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該伸手去接。

旁邊的鄭邀,用力眨了眨眼,才將珠子接了過來。

這時候,他勉強笑了一笑,聲音裏有一種隱約著的、並不很聽得出來,卻偏偏濃得化不開的哽咽。

“辛苦大師姐了。”

見愁也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曾借了宇宙雙目,看到了當時情況的她,心內的悲恨,又怎會比他們弱上半分?

只是髕骨沒有言說的必要了,武庫裏每一柄歸來的劍,江灘上每一座新添的墳,都是崖山所有人看得見的傷痛。

她躬身行了一禮,退了兩步,便走開了。

有時候,悲傷的人需要安靜。

而她也不忍、更不想再看見什麽撕心裂肺的場面了。

傅朝生還等在那邊。

見她過來,面上神情似乎不很好,加上方才隔得雖遠,卻也看見了她將那一枚珠子交給鄭邀的場面,他也就知道她此刻心情了。

所以,傅朝生也沒有說話,只是跟著見愁,走了一段。

她沒有回自己的屋子,也沒有去見崖山任何一位同門,只是上了崖山絕道,經過了摘星台,轉到了崖山山前的索道,一步步走到了索道的中間。

九頭江支流從腳下濤濤而過。

春水澄碧,青山蔥郁,江灘上長出了一片新綠的荒草,在那穿過千堆墳冢的暖風裏搖曳。

就這麽站了許久,她才慢慢緩過勁兒來。

然後一轉頭,看向了一路跟著自己過來的傅朝生,終於是勾起唇角,淡笑了一聲,問道:“雪域一別,不想竟又是二十年。回來之後,在崖山重逢,更是稀奇。請恕見愁冒昧,傅道友怎麽會到崖山?”

傅道友?

這稱呼……

傅朝生不知怎麽覺得不很習慣,很陌生,也很新奇,他擺弄了被他放在掌中的小骨玉兩下,才擡眸看了見愁一眼:“一半是為了彌天鏡。”

“只一半?”

見愁之前就猜到是與彌天鏡有關,但卻沒料想這竟只是他目的的一半,於是有些疑惑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