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3章 又見拔劍派

靜了。

話音落地的那一瞬間,整個白銀樓都靜了。

隔岸台上,震道人險些摔了個趔趄;

囚籠旁邊,梁聽雨陡然間握緊了手中的鴛鴦鉞,如臨大敵;

囚籠之中,原本無精打采的左流,卻是渾身一震,終於重新將頭擡了起來,眼底忽有幾分淚光湧動……

崖山。

多麽簡單,又多麽耳熟的兩個字?

在魚龍混雜、消息遍地跑的明日星海,你幾乎隨時隨地都能聽見它,你對它似乎也很“了解”:從上古以來諸多史家的筆下,從種種功法典籍的名錄裏,從南來北往修士的口中……

於是你開始知曉——

它源遠流長,它底蘊深厚,某種程度上,它甚至擁有著連昆吾都無法匹敵的聲望!它的存在,仿若十九洲最中正的一條脊梁,也恍如十九洲萬千宗門頭頂上最巨大的一片陰影!

真正的名門,真正的巨擘!

昔日不過茶余飯後,津津樂道;可當它如此真實地出現在他們面前,盡管只是一個人,一番話,露出那麽小小的冰山一角……

可場中,已有無數人感覺到了窒息,仿佛連鮮血的流淌都要為之停滯。

如此突兀地出現,如此直白的宣言,如此單槍匹馬的膽氣!

盡管其實每個人都在心底猜想,崖山和昆吾,也許會用某種手段,涉足到今日白銀樓左流懸價的爭奪中。

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猜到,竟是這樣的發展!

包括,同在此時此地的另一位崖山門下——

見愁都快不相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了,她此刻已然錯愕地睜大了眼睛,望著對面斜下方卓然而立的那一道白袍身影,腦海中卻一片的混亂。

扶道山人座下五弟子……

這貨竟然是崖山門下?而且還是自己的師弟?

開什麽鬼玩笑……

見愁嘴角都跟著抽了抽,只懷疑自己是在做夢。

她可沒忘記自己與這四指修士的幾次碰面:頭一次是在那五行八卦樓中,當時便覺得對方不俗;後一次是在夜探夜航船的時候,她……

當時的場面,眨眼又浮現在眼前。

如果沒記錯的話,她當時根本就沒想過與自己同時夜探夜航船的會是什麽好東西,更不用說是“同門友軍”了。

所以,在遇到危險的那一瞬間,她好像……

直接賣了對方。

雖然最後她也沒能救出左流,但站在對方的角度,那一晚發生的種種變故,想必給對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。

如果對方沒有假冒身份,這……

可就尷尬大了。

想明白這些的見愁,臉上的表情已經精彩至極地變換了幾輪,最終竟有些微心虛,又有些無奈。

對面的白寅,就站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。

一身白袍,這風度,的確與當初的曲正風,還有那一位自戀至極的四師弟沈咎,有幾分奇妙的神似。

崖山的名,可從來不是誰想冒就敢冒的。

更何況,見愁別的不記得,對那兩位雲遊在外一直無緣得見的師弟,還是有印象的。

一位是五師弟白寅,修道約有五百年;

一位是七師弟余知非,修道則僅三百五十年。

所以,盡管不願意相信,但她的理智告訴她:眼前這個白袍四指修士,十有八i九真的是那一位遊蕩在外的五師弟白寅。

出價百萬,代表崖山而來。

見愁的思緒,一下變得紛飛了起來,心頭卻又格外多了幾許復雜的情緒。

青峰庵隱界,一朝墜入極域。

眨眼忽忽六十年已去,又因神識印記有改,無從與任何一位故人取得聯系,更別說師門。如今驟見崖山門下之面,卻在此情此景之下……

上一刻,她還心懸一線,為沈問醒的出價而擔心,思考著要如何說服澹台修與自己合作,一起拿下左流。

這一刻,一切一切的擔憂與困局,竟都不復存在了。

縱使她未能聯系到崖山,縱使崖山並不知她已歸來,縱使此地實乃是崖山勢力涉足最淺的明日星海……

又如何?

不管身處何時何地,崖山,永遠是她,是所有崖山門下,最堅實的一睹後盾!

心底,忽然便有一股脈脈的暖流淌了出來。

見愁的唇邊,終於出現了久違的、帶著幾許輕松的笑容,溫和從容裏,有一種沾著煙火氣的暖意。

只不過,場中其他人,可就半點輕松不起來了。

“崖山”兩個字,白寅說出來,是輕飄飄的,但落在眾人的耳中,壓在眾人的心頭,卻沉得好似一座大山。

有腦子的都清楚:此次白銀樓懸價左流,根本不是業火紅蓮這件事那麽簡單。左流的存在,可關系到崖山那一位失蹤大師姐的下落,而且還隱隱約約能牽動崖山昆吾兩大巨擘之間暗流湧動過的關系。

所以,他們早先猜測,崖山與昆吾,今日說不準會做點什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