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海市蜃樓

“沒姓?”

胖判官一聽,就嘀咕了一聲,一副憐憫模樣:“沒姓的鬼在枉死城可不好混。”

說完,他就閉了嘴,就這麽看著見愁。

見愁一怔,隱約覺得這一位判官還有話要說,於是試探著開口:“小人初到地府,卻不知無姓又何害處,可否……請判官大人指點一二?”

那判官揚了眉,手壓著《枉死城鬼籍》,威嚴道:“枉死城中鬼大都以同姓為本家,若有事端,則可呼喚親朋幫助。你一個新鬼,又無姓名,只怕是寸步難行。”

“……”

愕然。

這枉死城裏的鬼,竟然也玩科舉場上認什麽同鄉同年那一套?

而且……

堂堂一個判官,看著雖然胖,卻一點也不可親,倒長得一副兇神惡煞模樣,實則不像是個好心的。

平白提點她這一點,是想幹什麽?

心電急轉,不多時見愁就明白了。

上頭高坐的胖判官,見她沒說話,面色不由得陰沉下來。

這麽沒眼色的新鬼真是不多見了。

果真是換了接引司來處理枉死城新鬼接引之事,也不會教教接引的這些新鬼,到底什麽叫“規矩”!

心裏頭平白不舒服起來,又不能不說,胖判官看著見愁的目光越發不善,冷聲開口:“本判官這錄籍處,管錄枉死城萬鬼名姓,若在錄籍之前改名易姓亦可為之。你,可要冠個姓啊?”

見愁杵在那兒沒動。

大頭鬼小頭鬼站在旁側,見了急得直冒汗,又不敢表現出自己跟見愁之間的關系,生怕就被人注意到了,只能硬生生站在原地,動也不敢動一下。

這胖判官明擺著是要見愁給“易姓錢”,可他們這一位“見愁大尊”之前那麽英明睿智,怎麽這時候半點動靜都沒有?

太叫人費解了。

錄籍處大殿之內,只見得一片燈影昏昏,安靜得聽不見半點聲音。

見愁站在胖判官下方地面之上,擡頭來看那胖判官,思索了片刻,最終極為誠懇地躬了個身:“見愁生而無姓,再冠新姓實無必要,判官大人好意,只好辜負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辜負?!

胖判官簡直驚呆了!

在枉死城多少年了?

胖判官自己都記不清了。

這地方油水豐厚,他還是運氣好才在兩百年前分到這個位置的,自打開始收各路費用之後,還從沒見過這般不識擡舉之人!

連價都不問一句竟就拒絕了?

這到底是個無知蠢婦,還是塊榆木疙瘩?!

近乎惱羞成怒地瞪視著堂下見愁,胖判官那身子顫巍巍的差點沒坐住,一張臉上已經是陰雲密布,胸口更是上下起伏,可見氣得厲害。

“你,你——好個不識擡舉的!來人啊,直接給她錄籍!”

“是!”

後方一片濃濃陰影之中,兩只瘦竹竿似的錄籍處鬼吏,已經站了有一會兒,還在心裏嘀咕這只新鬼實在撈不到油水呢。

猛然一聽判官大叫,立時嚇得一顫,條件反射地就應了一聲。

再擡頭看時,胖判官已經抖著那一身肉,拂袖而去了。

想收賄賂的沒收成,原本已經打算好送別的賄賂的見愁,這會兒也不好再把這一位判官給叫回來,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。

大頭鬼小頭鬼兩個差點都要哭出來了。

誰能想到才進錄籍處就發生了這種事?不都跟見愁說好了,要好好“孝敬”一下判官和小鬼們的嗎?

現在好了,判官都走了,他們今晚是真的要睡大街了。

那倆瘦竹竿一樣的錄籍處鬼吏走了上來,一個手裏拿著玉牌,從小頭鬼手裏取了那一本新鬼名冊,核對過了見愁的基本情況,便單手在玉牌上寫了什麽,最後一個手印打出去,將玉牌給了見愁。

“你陽壽未盡,尚有五十三年才死。這玉牌乃是你枉死城鬼籍明證,有此牌者不得擅自離城,待得五十三年過後,到了真該你死的時候,便會送去輪回。東西你可收好了。”

知道見愁身上怕是刮不出什麽油水,給玉牌的鬼吏連正眼都懶得給見愁一個。

拿著鬼籍過來的鬼吏則持了筆在見愁眉心處一點,竟拉出一條細細的絲線來,被他一抖手,投入了鬼籍之中。

絲線落在紙頁上,便如彎曲的小蛇一樣自動盤了起來,繞成了幾個簡單的印符,如文字一般,徹底印在了鬼籍之上。

想必,這便算是入籍了。

見愁心想這過程倒是簡單,不過心裏還有些別的問題想要詢問。

可還沒等見愁找到機會開口,那為她錄籍的鬼吏,便冷哼了一聲,也不看見愁,只看向了旁邊伺候的大頭鬼小頭鬼。

“你們倆這是新來的吧?也不知道問問,咱們錄籍處是什麽規矩!下次你們再帶新鬼來,若還是這德性,什麽規矩都不懂,我們大人可是要生氣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