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故人夜談(第2/3頁)

此事未必沒有轉機。

看了那亂七八糟落在地面上的破門一眼,見愁擡手這麽一揮,細細的魂力從她掌心之中飛射而出,頓時將那些碎了的木板從地上拉起,重新粘連在了一起,擋在了之前破口的位置。

外面一片沉沉的黑夜,有最後幾線光芒。

可在木板封門的那一刻,屋內,便徹底黯淡了下來。

在見愁動作的時候,張湯只是這樣看著,並未有任何阻止的行為。

見愁眼見得門封上了,也杜絕了旁人看過來的可能,便難得地露出一個微笑來。

站在桌前,她對著張湯一擺手:“殺紅小界一別,已經有三兩年,沒想到,在這地府陰慘之地,竟然還能看見廷尉大人。來者是客,算不上打擾,請坐。”

屋內只有最簡陋的一張四方小桌,還有幾把歪歪斜斜的木凳子,上面滿布著裂痕,就連送給人當柴禾燒,只怕都要被人嫌棄。

偏偏見愁說出“請坐”的時候,真是個面不改色心不跳,

大頭跟跟小頭鬼,都被見愁的膽量和臉皮的厚度震驚了。

張湯是來拿她的吧?

她竟然請人坐下?

還特麽是坐在這種破破爛爛的地方!

要知道,張湯可不是什麽窮鬼。

跟死了之後沒人供奉的可憐蟲們不一樣,張湯過鬼門關的時候,身後就跟著一大堆紙人、紙馬,甚至馬車、轎子。

人間孤島不知傻子給他燒了紙錢,被地府有司折算成一定數量的玄玉,發到了張湯的手裏。

整個接引司的人都知道,別看張湯不顯山不露水,看著一副樸素的樣子,實際上可是富得流油。

他不愛顯擺,但接引司裏的小鬼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。

人家可不像是大頭鬼小頭鬼那樣,住在這種破房子裏,還距離接引司很遠,每日當差都要走上很久的路。

張湯早在還是枉死城裏的新鬼的時候,就有了一座大宅子。

後來調任接引司,他又給自己在附近城池裏買了一座宅院,距離接引司很近。

每次褚判官說張湯來得早的時候,大頭鬼跟小頭鬼都要在私底下酸那麽兩句:廢話,住得那麽近,當然早了。

所以說,甭管張湯自己到底是什麽做派,人家反正有錢。

此刻見愁的行為,就像是請個腰纏萬貫富可敵國的人往自己破破爛爛的家裏住,還搬了把搖搖欲墜的椅子給人坐。

呵呵,這是要倒黴啊!

大頭鬼小頭鬼在心裏默默給見愁點了盞蠟燭:果然還是個大活人,不懂地府險惡啊!張湯這廝,從來不給誰面子啊!

這一次,見愁怕是要慘嘍!

兩只小鬼都緊緊地盯著張湯,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,就等著他眼簾一搭,不給面子,轉身就走。

果然,張湯不負眾望,眼簾一搭,袍角一掀——

兩只小鬼眼睛立刻就亮了。

然後……

張湯坐下了。

“……”

好像有哪裏不對?

兩只小鬼傻眼了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:特麽張湯居然坐下了?!

這是嘛情況!

大頭鬼跟小頭鬼臉貼著地,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!

興許是他們兩人表情太誇張,站在桌旁的見愁無聲地看了他們一眼,見兩人怎麽也沒能從地上爬起來,心知是張湯的“傑作”,這時候倒也不好開口讓張湯放了他們,只好暫時放下此事。

眼見得張湯坐下,見愁也返身坐在了張湯的對面。

她看了張湯一眼,黑暗裏很是模糊。

於是她擡了手朝著那油燈處一攏,便自動有一簇火苗從燈盞之中亮了起來,點燃燈芯。

弱弱的火焰照亮了燈盞的周圍,見愁的面容也被染上了幾許昏黃的暖色。

做完這一切,見愁才正襟危坐,重新看向張湯。

應該只有三面之緣。

謝侯府曾經有過驚鴻一瞥,殺紅小界也算是一次,這是第三次。

見愁很清楚張湯的身份。

坊間關於他的傳言實在是太多太多了,殊為恐怖,甚至到了夜止小兒啼哭的地步。

掌管刑律的張湯,乃是皇帝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刀。

所謂刀,便是不為對錯,只看立場。

他掌管著詔獄的那一段時間,人人都說,在張湯治下,那已經成為了一個清官可以輕易變成貪官,好官可以輕易變成狗官的地方。

當然,不可否認的是,這人也做過不少的“好事”。

死在他諸般刑罰之下的,清官好官只是極少數,畢竟皇帝不會讓他們死,更多的是功過參半或者弄權的奸臣。

是以,此人在民間也算是毀譽參半。

如今一切想起來,見愁的目光也隨之慢慢變化。

她應當從來不曾真正與張湯有過什麽接觸,對方方才卻喚她一聲“夫人”……

還能是誰的夫人?

張湯沒多加一個“謝”字,到底還不算惡心到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