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7章 世間事,唯情愛最難勉強

(一)

石追月便問道:“小姑娘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秀秀因他方才收不二為徒,又是真心護著不二,對他倒不反感,便回道:“回稟前輩,我叫鐘秀秀。”

“你是哪一派弟子,”石追月說話的聲音發顫,似乎有些緊張,“你師傅叫什麽?”

秀秀道:“晚輩師出月林宗,我師父叫方敏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石追月聽罷,松了一口氣,但似乎又有些失望的情緒,“小姑娘,我看你走得是兩條大道,一條癡情道,是你現今選的是這條路;另一條是忘情道,你不想走這條路,但又不能徹底拋下它。”

秀秀失聲道:“您怎知道的?”

“老夫告訴你,忘情大道不好,很不好,”石追月道:“我見過走這條路的人,冷冷冰冰,寡淡無情。這種人,活著還不如死了。”

“我也是這般想的。”秀秀道:“人死了心活著,比人活著心死了要強。”

“癡情大道難走啊,”石追月道:“我從前跟著一個臭小子遊歷百多年,他選的就是這條道,一路只認死理,最後沒落到一個好下場。我看你走的也很不順——你身上纏著的這股癡情真意,哀怨決絕,無窮無盡,老夫怕你擰在這一條路上,到最後……”

他想說的是,到最後恐怕只剩死路一條。他歷世幾多,經見不少,凡走癡情道的人,倘若愛上了不喜歡自己的人,又或者愛上了不該愛的人,哪一個最後有好下場了?南秋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。

人群之中,不二心頭猛地一震。

大道即生道,大道何方,於情何向。修士中人,旦要選定大道,畢其一生都將浸淫其中,無時無刻不參悟此道,無時無刻不追求其解。秀秀走上了這條癡情路,豈不是一輩子都難開解了。

他看了看歲月,歲月也深深地瞧向他。

“我曉得輕重——”秀秀卻道:“我既然走上了這條路,就由不得自己了。”

“老夫倒是有些好奇,你喜歡的人是誰?憑你這樣的相貌人才,情路都會走的這般坎坷,那男子是不是瞎了眼?如果老夫有幸遇見了他,我便幫你教訓他。”

“他非但沒瞎,”秀秀道:“眼光還好得很呢。”

石追月見她不願意說出那人的名字,便也不再勉強,嘆了一口氣:“世間事,唯情愛最難勉強。你癡情路若是走不通,再走忘情道也是好的,總比一軸到底,白骨骷髏要好。”

艾達忽然說道:“問世間長久,唯永生大道,情愛不過是天地間一縷可有可無的塵埃,我們血祭族人祭祀的時候,最喜歡將愛情獻為祭品,因為它最沒有用。鐘秀秀,你癡情絕頂,為愛受過大苦,若是在古城裏贏得一次優勝,可以將你的愛情作為祭品,收獲一定不小。”

說罷,又與石追月說:“你還不走麽?”

“好了好了,我這就出去。”

石追月瞧了瞧秀秀,心道:幸好我走得以武成聖之路,若不然憑我癡情一生,不走癡情路倒奇怪了。這個鐘秀秀跟我同病相憐,怪不得我看她便如自家女兒一般。

便又對秀秀說:“你出了古城之後,也可以來找我。”

說著,將唯夢和疤男子一卷,踏著劍氣直沖雲霄,雖無法力震蕩,但氣吞雲霄,直抵千萬裏,瞬時間便由他先前從天空中劈開的巨大裂縫中竄了出去——

“宏然界的修士啊,我石追月回來了!”

他的身影方離去,天空中的裂縫便瞬間合住,只留下一片混沌的赤色。

(二)

石追月出了古城,回頭一瞧,天空中只是一片蔚藍,仿佛先前經歷,都是黃粱一夢。

往東瞧,一座尖角之城,先前他跟著南秋賜來過,正是現實中的喀則城。

幾個天人境修士被他方才揮出的劍氣驚動,從城中飛遁而來。

領頭的是個天人境中期的修士,恭敬說道:“晚輩常元宗降世峰降世營副將楚憤,恭請前輩到城中小坐。”

石追月也不知為什麽,就是看他不大舒服。問道:“你認識我?”

楚憤道:“不曾見過。”

“那你可知我是好人,還是壞人?”

“這……”

“你不認識我,又不知道我是好人,還是壞人,就敢請我做客。現如今,宏然修士的腦子都給燒壞了麽?”

“我恭敬你一聲前輩,你這般無理,可沒有前輩應有的氣度。”

“你打不過我,自然要對我恭敬,”石追月冷笑道:“不過,看你老鼻子老眼,滿頭白發,滿臉皺紋,還不知咱們兩個誰的歲數大。我問你,喀則古城開啟過了幾日了?”

楚憤氣得說不出話。

一旁的修士說道:“剛過半個時辰,本營主帥李雲憬失了行蹤。若不然,她定當親來相迎。”

石追月道:“姓李的小丫頭進了古城,還不知道能不能出來。再說,老夫也不認識她,要她相迎做什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