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7章 如水月下見秀秀,衣衫輕揚躍步盈

顧乃春屋內。

賈海子站在一旁,默不作聲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顧乃春開口問他:“你的機緣至今仍無定向麽?”

賈海子道:“只有一絲感應,但十分模糊,具體在青羊鎮哪個方位,還無法判定。”

顧乃春面沉如水:“莫著急,你且在這鎮子裏四處走走,說不定到了哪一處,機緣感應便會強一些。”

賈海子苦笑道:“我只怕自己明目張膽地去找機緣,不知什麽時候,便被魏不二神不知鬼不覺地抽冷子幹掉。”

“在我眼皮底下犯事,他豈有這個膽子?放心罷,我在他身上留了一道靈氣標記。不論他去哪裏,我都可以察見。”

顧乃春說著,忽然想起什麽,又問道:

“你們之間的過節,可有宛轉的余地?”

賈海子心中冷笑:“師傅你好不糊塗,我們兩個拼到這般地步,早就不能活在一個人世間,更莫說他已經成了通靈境修士,隨時可以置我於死地。”

但臉上卻滿是懊悔,嘆道:“如果可以,我倒是願意與他一泯恩仇。可生死之仇既結,我如何能放心得下?便算是他答應與我重歸於好,待我去了西北,兵荒馬亂,殺機四伏,您如何能相信他一定不會出手?換位而論,如果有一天,我可以輕而易舉幹掉他,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。”

顧乃春面色沉沉,心中暗自思量著。

在賈海子的身上,他已投入太多心血,傾盡自己的全力。現今,賈海子也是自己門下,大道前程最為敞亮,最有可能突破天人境的弟子。

倘若賈海子因為可以預知的生死之仇離去,那可真的要後悔莫及、肝腸寸斷了。

至於魏不二,雖然心性不差,但既不能為己所用,又對賈海子虎視眈眈,那便只能道一聲可惜了。

斬草除根,拔離後患,絕不能有半點心慈手軟。

轉頭再看賈海子,他的目光雖是嚴厲,心中卻是頗為欣慰。

自從傀蜮谷遭遇挫折之後,這原本晃頭晃腦的徒弟便愈加成熟穩重,往日輕浮的脾性一掃而去,不論是修煉肯下苦功,還是待人處事,皆有很大長進。

心中暗道:“人總要經歷挫折,才能有所成長。他往昔是犯了大錯,但若能改過自新,洗心革面,日後終成大道,反倒將壞事變成了好事啊。”也不枉自己為他的大道前程百般經營,為他的生死存亡跑前跑後。

想到這裏,忽而下定決心:“魏不二這小子,未免也太不識擡舉。既然要殺,就幹凈利落一點。免得人死前心累遭罪,便算是仁至義盡。”

……

不二努力回憶“禍至心靈”幻境中那一幕,似乎在二人喪命之處,一張陰沉沉地面龐冷冷地注視著自己。

但這面龐隱在黑暗中陰影之中,卻是不大看得清了。

他艱難地從回憶中拔離,感覺手心裏又捏了一把冷汗。

按照幻境的提示,自己死亡的時間地點恐怕都已經改變。

心中暗自推測,許是因為自己知道殺機將要從何而來,便打定主意盡量不在屋內久待,竟然改變了顧乃春殺人滅口的軌跡。

甚至,連木晚楓也要陪著自己一起送了命。

“顧乃春跟你怎麽說的。”恍惚之間,木晚楓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身後,輕聲問道。

不二稍稍歇緩了呼吸:“回去再說罷。”

說來也離譜,這般一折騰,先前要命的屋子,暫時反而成了安全所在。

待二人回到屋中,不二便將方才顧乃春與自己的對話告訴了木晚楓。

木晚楓氣道:“你怎麽般傻?姑且先答應他也好,總歸活了命才有以後啊。”

便勸不二再回去找顧乃春,現在回心轉意應該還來得及。

魏不二搖了搖頭,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大抵道了出來,又說:“讓我轉投在他門下,還不如現在便殺了我。更何況,我既然已有所防備,豈能叫他輕易得逞?”

木晚楓當真是氣壞了:“苦舟院有什麽好的?雖說你落難之時,受了他們的好處,便要連命一起賠了去?等你日後飛黃騰達,再行回報也不遲吧?”

“再說,顧乃春當時不願將你收入門下,那也是合情合理,你一個小小的掃院雜役,資質又稀爛,還沒有半點自知之明,雲隱宗哪一位院主願意收你來著?”

“大丈夫能屈能伸,能咽能忍。古往今來,受胯下之辱而後成大事的還曾少過?你當初厚著臉皮去各院跪著求著拜師的勇氣哪裏去了?怎麽現今過了這麽多年,越活越不開竅了?”

她越說越氣,非要拉著不二回去。

魏不二聽得臉色陰晴不定,心中嘆了一聲:“叫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?”

當初還是掃院雜役的時候,求師拜院像條狗倒也罷了;剛剛成為開門境修士,誰也嫌棄地不待見倒也罷了;怎麽現今成了通靈境弟子,還要受這等窩囊氣啊!還要百般不願地拜在曾經狠狠折辱過自己的人的門下,夾著尾巴地做他的徒弟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