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一章 雲山霧罩(第2/3頁)

鼠精鄭重其事地接口,聲音沉穩而不容置疑:“大王又在下一盤很大的棋。咱們,只消聽他調遣就是了。”

他們說完了這話又轉過身去繼續前行。仿佛之前所說種種都可以算閑聊,唯有這一樁,不容任何人置疑。

應決然在心中微微出了口氣,側臉去看身後的於濛、烏蘇和離離。他們主仆三人和其他人中毒較深。此刻精神懨懨的,只能勉強跟著大隊走,卻是連說話都沒什麽精神。兩個女孩子原本都是要提著小劍、虎視眈眈,生怕什麽人來害他家少爺。但此刻連劍都懶得提了——幾乎是垂在手上拖著的。劍身從草木枝杈之上劃過去,叮叮當當地響。

應決然也不曉得自己和二妖方才說的那些他們有沒有聽進心裏去。但終究說了這麽久、已算是混得熟了,他就問出了那個自己最想問的問題。

一直藏在心裏的問題。

“方才的事想一想……本應是你們那位喬嘉欣師妹要找你們去。結果沿路走誤闖進那彩蛛巢穴,被捉拿了。”應決然就裝作無意地說——聽起來就仿佛像是為了緩和剛才的尷尬氣氛,“隨後我們跟上去追她,結果也被彩蛛迷暈了,是不是?”

“是啊。”兔精說,“本就在那一帶,修為也並不高。我們修的可是大王傳下的天心正法,那妖精如何與我們比。嘉欣師妹也是初得道。倘若假以時日鞏固了境界再去,可就能將那妖精的巢穴掀個底朝天了。”

應決然在心裏輕輕地出了口氣,繼續問:“那麽既是誤打誤撞,照理說那些妖魔不該知曉我的名字的。你可知有什麽手段、能叫我說出自己的名字麽?”

兔精眨了眨眼:“叫人說實話的法子倒是多。吊起來毒打一頓也說實話的。要說法術麽,我不通曉,我大師兄卻是曉得一種。至於那妖精,嘿,又不修道法,哪裏懂得什麽本領。她天生有些異能,就只是用那異能將你們迷了。你們所見的都是自己心中想要見的——她再由此加以變化。要說能叫你說什麽……你沒有說,那便是沒有說了。”

應決然得了他這一番說辭,就有些沉默。

但他清楚地記得,是自己看到那石碑之後不一會兒,就有自稱土地的老者從樹林中走出來,將他迎了去。他起先還曉得事情不同尋常,握緊了刀柄。

但後來有一個女子在他後頸啄了一下子,他就被迷翻了——被帶入那圓珠國。

那麽……是在他還清醒的時候,老者叫了他“應公子”。

那老人如何曉得他的姓氏的?

尋常人極少遇到“被妖怪”迷暈這種事。即便像他今日一樣遇見了——要知道那些妖怪都是身具常人無法理解的神通。許許多多的事情說不明白,也就當做神通揭過了——都能夠平白見到一個神異的國度,還糾纏什麽“不合常理”的細節?

但應決然之所以如此,則是因為那老者留給他的印象著實太深。

兔精說或許是因為他中了蛛毒產生幻覺,因此才虛構了一個並不存在的老人。但在他的那個圓珠國中,這老人幾乎是貫穿了整件事始終的重要人物,怎麽是虛構得來的?

他到現在還記得老者在軍陣中的那段話——

“這圓珠國人身受圖風國人侵略之苦,卻不去想如何驅逐那些人,反倒是認了命。而今又被人打上了門,才想著奮起反抗——可惜也是一塌糊塗。孰敵孰友也不好分得清,便只好給自己樹起一個靶標。當真是可笑又可憐。”

這一段話聽著是說這圓珠國的。但又不盡是說圓珠國的。似有所指,然而想不明了。

仿佛一縷陰影,牢牢糾纏在應決然的思想當中。叫他無論做什麽事都沒法子專心致志,無論想到了什麽,總能聯想到這段話……仿若附骨之蛆。

他開始明白這件事不同尋常了。其他人都未在一場夢中見到那老者,唯有他。其他人也沒有被叫出什麽姓氏、只是踏進草地就被迷翻了,之後眼前情景浮光掠影一般地過,唯有他記得清楚,且被那彩蛛女王鐘情。

應決然便不說話了,只默默地趕路。

兔精又自說自話了一陣子,也覺得無趣。但他只是成人形數月的妖魔。雖然說話已算得上是口吃伶俐了,卻總沒有人那般多的機敏警覺。只認為是應決然這人累了,也就不再搭理他。轉去前面纏他那大師兄,兩人不曉得嘀嘀咕咕說些什麽。

很快,到了目的地。

此刻晌午已過,陽光並不很強烈。再到了這林中就更加暗淡。應決然遠遠看到前方叢林中出現一整片的迷霧,繚繞在每一根枝葉間。

鼠精與兔精就停下來,轉身鄭重道:“我們已經到了。”

一行人停下來,靜聽他說話。兔精卻並不急。在人們身上瞧了瞧,道:“你們救了我嘉欣師妹,必然惹惱了城裏那些道士。那些道士可都不是好人,法力高強又小心眼兒。此刻必然銜尾追捕你們。你們又都是世俗人,沒什麽自保的能力。那麽在這片林中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