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五十九章 可願相信

星辰漫天，夜涼如水，恰如猴子此時心情。

帶著疑惑，猴子離開了萬壽山，一路隱去身形，來到南贍部州。

許州城，此時早已進入夢鄉。

即便是那些文人士子，此時也早已睡去。

初春之夜，依然還帶著一絲寒意。且如今世道將亂，那些文人雅士們，亦不敢輕易夜宴，笙歌曼舞，免得被什麽強人盯上。

岑家小院的小樓裏，依然亮著燈火。

燈火輕搖，燭影漫曳。

岑安正在挑燈夜讀，但很快，他便感覺到一陣睡意襲來。

於是，他打了個哈欠，趴在書桌上便睡了過去。

桌畔的燈火輕輕搖曳了下，隨之熄滅，只余一縷青煙裊裊。

一股混沌之氣，從小樓裏彌漫開來，將整座小樓掩蓋。

三樓的書房裏，二青緩緩放下手中經卷，擡首看著前方。

下一刻，沒有第二個人的書房，突然多了道身影。

這道身影，便是披著袈裟的猴子，猴子習慣性的佝僂著身子，雙眸金光閃爍，道：“你並非蛇妖，俺老孫這雙火眼所看到的，是一個人類，且俺老孫亦未在你身上未聞到任何妖氣。”

“喝酒還是喝茶？長夜漫漫，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聊！”

二青並未解釋，而是微笑起身，引著他走到一旁的矮幾畔。

“……”猴子動作有些機械地頓了下，而後長呼口氣，閃身來到矮幾畔，盤膝而坐，道：“俗世凡物，老孫便不品嘗了，老孫這裏有瓊漿玉液。”他說著，隨手變換出一壇玉液，放到桌上。

二青找來兩個杯子，隨手解開酒壇上的封印，兩杯滿上，邊倒邊問：“你去過大哥那裏了吧！他不見你？”

猴子狐疑道：“你怎知曉？”

“猜的！”二青隨手一揮，一只杯子緩緩飛到猴子面前，他自己也端起酒杯，一飲而盡，“真是香醇甘甜，快三百載未曾享用過了。”

“俺老孫有許多問題。”

“你盡管問，我知無不言，言無不盡！”

“佛祖為何要封印俺老孫的記憶？”猴子醞釀了下，問道：“你給俺老孫所看的那些畫面中，有一只假猴，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
二青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當年你保唐長老西去取經時，在你的記憶中，這出‘真假美猴王’的戲，又是如何收場的呢？”

猴子聞言，思索了下，末了搖起頭來，“俺老孫的記憶中，只有一個畫面，便是老孫一棒將那假猴王打死。俺老孫曾問佛祖，佛祖說俺老孫把那假猴王打死了，叫俺老孫繼續回去保師父西行取經。”

“你未曾懷疑過麽？為何那件事，只有一個畫面？”

猴子沉默了下，直言道：“自然有過懷疑，若非如此，俺老孫便不會輕易被你用那些畫面影響，而去找大哥證實這些事的真假，亦不會出現在此。”他說著，深深看了眼二青。

頓了下，又道：“事實上，俺老孫也早就發現那些封印，只是老孫隱隱感覺到，那些封印有佛祖的氣息，一旦觸及，便會有某種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一樣。是以，老孫不敢輕易觸及那些封印。”

二青唇角的澀意，便如同湖波一般，輕輕蕩開，“其實，不僅是二哥你的記憶被封印，我師姐的記憶和修為，也同樣被封印。甚至……據鎮元子大哥所言，佛祖借天道之力，配合靈山諸佛陀佛力，強行將凡間界中關於我的任何印記，生生抹去。整個凡間界，除開那些修為極強的仙神得以幸免，其他所有人皆中招，包括你的三位師弟。”

猴子灌了杯酒，道：“老孫不明白，佛祖為何要這麽做？”

“二哥還是親自來看看我的記憶吧！”

二青放開心神，只將腦海中那些不足與外人道的記憶封鎖，其他的記憶，皆對猴子不設防，這讓猴子有些意外。

敢這麽做，就說明此人對對方極度信任。

畢竟，記憶的重要性，不言而喻。

一旦記憶受到外力攪亂，便可能造成記憶紊亂或缺失。

若真記憶紊亂或缺失，便有可能把仇家當成恩人，把恩人當成仇家。可見這麽做，要承擔多大的風險。

二青的真誠，讓猴子的戒心，放下了許多。

半個時辰後，當猴子的神識從二青的識海裏離開，他沉默了。

良久，他才輕嘆道：“三弟，俺老孫對不住你和弟妹！”

“二哥願意相信我了嗎？”二青笑道。

“俺老孫沒理由懷疑！”猴子直言道：“老孫欠你們的！”

二青搖頭輕笑，“二哥切莫如此說，我只是恰逢其會罷了！佛祖本來便有對我出手的打算，他只是借你的事，將你與他，以及我與他之間的矛盾都引爆，準備一次性把問題都解決掉而已。只可惜！他千算萬算，卻把魔主摩羅給算漏了！”

猴子笑了笑，但神情卻有些過於平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