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性命棒喝,劍歸中土

葉非口中兩字始終不變:“找死。”

話未變,可是語氣卻變了,最後一擊、必分生死一瞬他竟笑了,由此“找死”兩字的味道變了,從呵斥恐嚇變成了開玩笑,長輩對晚輩的玩笑話,輕輕松松、愜意開心,還有……一份解脫。

語氣變了,葉非的劍勢也變了,他的劍鋒突兀一轉,不理任奪攻來的必殺一劍、更沒有去急攻任奪求個功歸於盡,而是先斜斜一挑破去了蘇景的陽魘攻殺。

蘇景與葉非並肩而戰,他的劍在任奪面前全無破綻,可是對身邊同伴卻毫無保留完全開放,是以葉非異常輕松就破去了蘇景的攻勢,而葉非的劍勢不停,陡然再爆巨力、順勢直下又為蘇景擋下了任奪刺來的兇狠一殺!

一切僅在電光火石之間,幾乎就是同是發生的事情:

葉非破去蘇景攻殺;

葉非為蘇景擋下任奪一劍;

葉非自己心口中了任奪一劍;

葉非笑著對任奪罵了聲:找死啊;

葉非的劍崩碎了,劍為面上疤痕,葉非的左頰暴烈開一道猙獰傷痕,血如泉湧;

葉非很疼,神情有些扭曲,可眼中那重解脫更明顯了。

葉非是個怎樣的人?反出離山後他敢直接放言要劍挑離山,什麽正道邪道妖魔道,誰惹了他他就要剝誰的皮,中土世界上,心中戾氣最重的那個人非他莫屬,他會管任奪是誰?

當葉非出手,包括蘇景在內所有人都以為他對任奪絕不留情……

是啊,葉非是個怎樣的人呢,他是離山最邪佞的弟子,犯下忤逆弑師重罪,莫說離山天宗戒律森嚴,就是凡間的無賴夥混混幫派也絕不容這樣的忤逆,可是師尊商照六早都為他領受了罪罰,門中長輩萬裏追殺到最後就是為了告訴他:你那一劍刺錯了。

蘇景理解的“不放棄一個弟子,再如何都值得”的離山教義是師兄賀余給他講解的、演示的;同樣的道理葉非卻是親身感受、用自己的性命去領悟了幾千年才最終徹悟的!

葉非已經歸宗,他也是離山弟子,他冷口冷眼對正道不屑一顧,但他才是那個真真正正被“不放棄一個弟子,再如何都值得”這重離山大道拉回來的弟子!

葉非修劍,悟自己,他悟的就是“我那一劍刺錯了”。

在無名凡間入關後,葉非的劍術精進神速,用一日千裏來形容也毫不誇張,可畢竟這場精修的時間還短,以他正常的本領是沒資格參與到任奪與蘇景的戰團的,除非……燃燒元基之力,以無盡仙途換一時輝煌,以無窮壽命換短暫強大。

這是匪夷所思的法門,葉非自創的法門,和他四五兩圓的混血身魄有直接關系,也和他修行路上幾廢幾立的經歷有莫大關聯。

所以葉非入戰來,相助蘇景扳回局勢,而葉非的劍、意、道,一切元法的本根都來自“我那一劍刺錯了”的領悟,當他燃燒性命以做強攻時,蘇景感受不到什麽,他面前的任奪卻在於葉非的每一次對攻中,都能領會葉非劍中本蘊真意:我那一劍刺錯了,你這一劍刺得對麽?

你這一劍刺得對麽!

在對上葉非後,任奪從冷靜大尊突然變成狂躁劍魔,就是因為被葉非的劍意直問本心。

本心侵墨,已漆黑,墨沁魔念受不得這種質問,是以任奪激怒。

短短七步鬥戰中,葉非的“質問”不停!

你這一劍刺得對麽;你這一劍刺得對麽;你這一劍刺得對麽;你這一劍刺得對麽!

至於鬥戰中葉非一口一個“找死”,這要算是一份……一份情懷吧,當年他被八祖從天南打到海北再從海北打回天南,每次相鬥時,八祖都會罵他這兩個字:找死。

葉非越是出劍就越是逼問,越是逼問任奪就越是狂暴……直到最後、生死相見一刻,葉非阻攔了蘇景與任奪的玉石俱焚,卻任由任奪一劍刺入己身。

對任奪和蘇景來說,殺意、怒火、魔焰最最勃發一刻便是心緒最最暴躁一刻,便是心防最最脆弱一刻,而葉非身中任奪奪命一劍時,正是以身證意、葉非的道意最最強烈時!

任奪刺中了葉非一劍,也徹底領下了葉非用畢生時光來苦修參悟的一問。

你、這、一、劍、刺、得、對、麽……八字之問仿如怒雷賁烈、直直綻放在任奪靈台!

人有心,要有心,神佛有心,邪魔也有心,葉非用自己的性命去問任奪:本心何在、初衷何在啊,葉非之問,比著蘇景的傳神、呼喚強大無數。

葉非是離山上下來的魔,他早都明白了“不放棄一個弟子”的道理,只是他的做法太極端了、他的代價太沉重了,直接用命去喚醒任奪,還不知道能不能奏效……賀余都未必做得來的事情,葉非真就敢做,他可是葉非,通天徹地第一別扭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