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七十三章 覺悟(第2/4頁)

打從心底泛起的快樂,盡數融入唇角的笑紋,由衷歡愉由衷愜意。

但是行走時間不長,扶屠忽然站住了腳步,神情中的快樂不再,變作驚訝、憤怒還有恐懼:“怎會如此?”

水鏡微微揚眉:“怎了?”

“怎會有敵人……人間聖域中,也會有敵人?”扶屠擡頭,伸手遙指山頸位置,山腰向上、未到峰頂,相距扶屠與諸僧站立位置尚在三百裏開外。

身旁一眾墨僧微顯驚訝,唯獨水鏡放聲大笑!

扶屠所指地方。確有敵人,但並非“外侵之敵”。

那裏墨色滾滾,比著彌天台界內各處墨色都要更濃郁,也是因為那裏的墨色太過濃郁,所以普通墨色信徒、即便墨十五那等修持的墨靈仙都察覺不到內中“戰鬥”,還道那是聖域中的神壇,才會有如此濃重的“真色”。

除非墨家真識非凡敏銳,才能察覺那片地方墨色下正進行的爭鬥。扶屠相距三百裏、一下子就察覺了遠處的爭鬥,足見他的真識了得,便如水鏡猜測的樣子:蠻子不是不行。他很行,因為他有大本錢,只是還不知該怎樣運用。

蠻子的“基礎”實在太好,而他的真識成就於身魄,越是敏銳、後面追尋起墨劍就越容易,這才是水鏡大笑的原因,邊笑。邊搖頭:“不是真正的敵人,只是幾個頑固不化的晚輩,不肯受真色、持永恒。但他們逃不了、也不存反擊之力,如今唯一能做的僅只是憑著心中一點邪佞執念來抗拒真色。”

有人被困。

被困在彌天台的人自然是彌天台的弟子,逃脫無門反擊無力,能做的就只剩謹守畢生苦修而得的一顆禪心、對抗墨色浸染。

見扶屠面色仍有不安,水鏡繼續笑道:“莫擔心,其實這等事情,我們大都也都經歷過,從抗拒到抗無可抗;從逃遁到逃無可逃。可是到了最後真正得窺永恒,心底也就真正安寧了。他們沒得選,一定會是我們的同道中人,不過時間早晚而已。”

“如此費事……為何不把他們殺了,不知永恒所在即是愚蠢,蠢徒,死了活該。”扶屠的語氣軟弱,但進入“聖域”後心情漸漸放松,由此漸漸顯露本性中的惡毒。

他膽子很小,害怕爭鬥、害怕殺人……可他害怕的不是爭鬥本身、更非殺人這件事,而是怕爭不過別人,怕殺人不成反被殺。膽怯卻惡毒之輩,三千世界都有……大有人在。

扶屠的模樣,在水鏡眼中慢慢清晰起來。

清晰了,即為真實了。

水鏡笑了笑:“那些晚輩,其他都可有可無,殺了也就殺了,但其中一個非得奪下不可。奪一個是奪,奪一群也是奪,那就無所謂了。”

模模糊糊的解釋,扶屠也不知道該如何相應,愣愣點頭。

就在此時,有破空聲穿透夜空,一根墨色長箭穿越萬裏蒼穹,直落大寺。

水鏡一招手,箭矢入手。

與離山劍訊、蘇景冥蝶一樣,墨箭為載訊靈器,箭入水鏡之手,內中訊息顯影水鏡識海。

水鏡讀訊,片刻,轉頭對同伴道:“離山掌門率領十四星峰,突襲臥鼓山宗的手足。”

身後合鏡微皺眉:“以臥鼓山實力,怕是抵擋不來。可現在去救,怕也來不及了。”

“何必去救呢。大成學並入離山,行軍途中本就路過臥鼓山。”水鏡搖搖頭:“臥鼓山宗臥鼓仙,若他倆夠聰明,就該撤走暫避鋒芒;若他們不夠聰明,非要這時候去稱量離山的斤兩……人啊,總得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些代價的。這就是覺悟,覺悟最終要,做人做仙做狗做佛都一樣。”

臥鼓山宗臥鼓仙……不是戲詞不是書句,是確有其事。臥鼓山宗在古時曾有兩位修者得道、破天飛仙去。

不止僧道兩天宗,也不止臥鼓山,仔細想一想,最近這幾百年裏曾經封山的修宗,無一例外,都曾有過飛仙前輩。

水鏡提起外面戰事時候並不避諱扶屠,正相反,他還望向了蠻子,去征詢他的意見:“扶屠,你怎麽看?”

外面在打仗,扶屠沒辦法不害怕,他怕死,怕得很:“什麽……什麽怎麽看。”話說完,又覺得自己的回答實在不像話,急忙又道:“諸位尊者怎麽看,我就怎麽看。”

水鏡雙目漆黑,靜靜與扶屠對望,片刻後突然展顏,笑得開心:“我覺得……老巢誰都有,既然去掏別人的老巢,就得有自己老巢被掏的覺悟。剛不還說,覺悟是最終要的。”

怯弱卻歹毒的蠻子,稍稍思索水鏡之言,蠻子的眼睛亮了,歡喜:“尊者可是要去襲殺離山?太好了、這可太好了。一個不留全都殺光,再將一道神雷徹底把那座腌臜山打成渣子!”

水鏡笑呵呵地,轉目望向做下弟子:“傳訊給天元,今晚我們這邊會去一趟離山,讓他們暫時不必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