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七十八章 再攀浮城,兵敗山倒

太久未見天地了,金衣女子殺滅天理影身後用力伸了個懶腰,擡頭看看天、低頭看看地,回頭看看浮城瞑目天都,這一圈看夠了,最後她的目光落在蘇景身上。

桀驁女子依舊桀驁,但她望向蘇景的目光裏,少了那份猛禽看食物的獨特神情,也不似有什麽恨意。赤目邁步,擋在了蘇景身前,對著女子揮手:“陽三郎,好久不見,你還沒死啊?”

話說完,想一想,赤目又覺得味道不對頭,後半句換過措辭重說:“你還活著啊?”

陽三郎一直活著。

當年中土幽冥西仙亭惡戰中,陽三郎襲殺蘇景,結果“進補不成”反倒被小金烏元神與骨金烏“合謀奪舍”,一身法力歸入蘇景的小乾坤,她只剩一縷殘魂,沉睡於蘇景洞天內。

一晃幾百年下來,蘇景非但沒殺她,反還以自身修為“反哺”於陽三郎,只因蘇景覺得:欠了她一個公道。

蘇景不欠,但陸角欠。

陸角欠就是離山光明頂欠,蘇景是光明頂傳人,這個公道他要還。

因涉及師尊陸角,滋養陽三郎殘魂的事情蘇景沒和旁人說,即便三屍、不聽等人也不曉得。

陽三郎的神智始終不曾復蘇,但殘魂沉睡中仍有神物本能,受蘇景的陽火純元滋補,於沉睡中陽三郎重新凝聚魂靈魄力,法身無法重煉,不過她的神魂漸漸強大起來。

到得馭人萬年大祭前夕,蘇景做第九境如意胎的修持,行功至關鍵時候他的小金烏舍卻骨身、以真魂入識海相助主人,完成結胎。那不多就是那個時候,陽三郎醒來了。

小金烏涅槃去,陽三郎蘇醒來,這倒不是巧合,所謂天無二日,小金烏在時,即便它無意為難陽三郎,可實際裏它只要存在,就會壓制陽三郎的氣意,讓她難以蘇醒。

大半年前,陽三郎醒了,前生如何、前生的前生如何,所有前塵往事她盡數記起,但她已經成為蘇景修為的一部分,若蘇景願意的話她可以獨立出去,但即便她獨立,也永遠無法傷害“主人”,就好像樹葉不可能傷害樹幹一樣,規則為天塹,金烏也無法跨越。

陽三郎與蘇景不單單是同命共生的關系,而是從進補、奪舍變成了因他而生、因他開智……就算陽三郎不想活了,也沒辦法與蘇景同歸於盡。

在她初醒後,蘇景曾投影一道神識入小乾坤,與她有過一番長談,當時陽三郎皺眉垂首、沉吟好久,好一陣子過去她擡起頭,打了個哈欠:我還困,再睡會,你別理我。

大姑娘要睡覺,小師叔只好回避,一晃半年多過去,蘇景殺入馭界幽冥,屠陰兵闖大陣鬥冥王拔天牙,拼出一身重傷的時候,陽三郎這一覺終於睡醒,看蘇景傷得那麽重,陽三郎很快樂的樣子:蘇景,我有神奇之術、能讓你在重傷下戰力暴漲;也是兇戾之術,將來反噬你未必撐得過去,你可要修習?以你身基,三天可修成。

一張帛絹上,小字密密麻麻記載了不知多少陽火法術,遠未學全,但蘇景都大概瀏覽過,從未見到有“受反噬以換戰力”的邪門法術,聞言愣了下。

陽三郎似是知道蘇景在想什麽,下頜揚起重現桀驁之態:我這法術是金烏天衍之術,為神物與生俱來的靈妙術,豈能見於人間的修法典籍。

蘇景眼睛亮了:好!

如此痛快答應,倒讓陽三郎詫異起來:不問反噬如何,不問得力幾何,直接就答應了?

蘇景答道:都是要問的,請你傳術時候再問不遲。我倒是更奇怪另一件事……說到這裏時候,他略顯遲疑。

陽三郎冷笑起來:想問有此奇術,為何西仙亭時我未施展?

蘇景笑,半開心半奉承:與仙禽神物說話,果然再暢快不過!

陽三郎一哂,不矯情,給出答案:我肉身不再,憑法魄無法施展此術。再就是你那師父,修為如何姑且不論,但他把“金烏善戰”四字修到了人間極致,戰中火候拿捏、機會把握得奇準,我卻初出茅廬未經風雨……那場惡戰裏,不等我施展“淩天”之法,他就搶先一步將我降伏。

解釋過後開始傳術。

這之後就有了蘇景棲身“千丘山”僻靜谷地閉關三日,幸得沉冤郎與損煞僧及時回歸、駐守,又有了葉非的神劍相助,否則蘇景得不來三日清靜,也修不成陽三郎傳下的奇術。

三天修成一樁神奇法術,不可思議的事情,但此法是“金烏”親自傳授,重在心中靈機一點,而非如何行氣破障,更要緊的是蘇景自己也有一頭小金烏元神,自此而論他也算得一頭金烏,是以修習這道“淩天邪術”異常順暢,三天成功。

至於一向性情剛烈的陽三郎忽然發善心來給自己傳術,她究竟按了什麽心思,蘇景沒去多想,他只曉得今日境地裏,他用得著這門“淩天邪術”,這便足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