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三十八章 冰城(第3/4頁)

無需同伴發問,蘇景就笑道:“狐地迷霧,祭煉白玉弓一柄;這些年持弓再做祭煉,寶物新添一變,就是這身白狐皮裘了。”

迷霧攻守兼備、弓主殺法裘為寶甲,各有主效,不過離山地處東南,氣候溫熱,莫說山中修家,就是附近凡人過冬了不得一件夾襖,哪有人會穿皮裘,不怕把自己熱死麽。蘇景空煉得一件華貴皮裘卻沒什麽機會穿在外面,未免美中不足。倒是六耳疆域氣候寒冷,成全了小師叔的顯擺心思。

但非說不可的,蘇景出身名門,大聖大官大王都做了個遍,清秀容貌下自有一番威風氣象,富貴衣裘在身時,更添錦繡雍容。

而小相柳兇獸出身,修行能讓他神光內斂,但那份與生俱來的猛獸兇悍永遠不會消磨,就如出鞘利刀一般,兩人走在一起,旁人一目了然:穿白裘者,大富之家金貴公子;著青衣者,少年伴當彪悍侍從。

蘇公子帶著他的相侍衛貼地急掠,依靈訊所報,不多時趕到城西一座大宅中,六角大院菱花墻,慘白大門兩側各掛一具風幹古屍,估計是此地風俗,和中土大戶的鎮門石獅一個意思。

進門無回墻影壁,而是黃澄澄一口巨鐘懸掛,繞過大鐘進寬闊院落,遍地碎屍,兵刃與破損法器散落,厚厚血漿被凍成了一層醬紫堅冰,足見大禍來時此間抵抗頗為激烈……

一進大宅,立刻有沉冤郎上前接應,引著蘇景七繞八拐,來到後宅一座小院中,有座隱秘地窖,偽裝和蓋子已經被揭開,內中五個人活著。兩個像殺獼似的頭頂開了第三目,但耳朵只有兩個,面上不見鼻子只生了兩個小孔,並非鼻子被割掉而是生來如此;另三個生得也各有古怪,一個背生長鰭、一個身披長鬃、一個雙肩各挑尺余長角。無一例外,頸子上被箍著沉重枷鎖,精鋼鐵鏈相連於地面。

看容貌身形,五個怪人都還是娃娃,面黃肌瘦、身體蜷曲成一團,饑寒交迫正瑟瑟發抖。

地窖中的幸存者模樣詭怪,不過蘇景一眼便知他們都是智慧生靈,不是牲畜野獸。

蘇景五百年跑遍大漠南荒西海幽冥,什麽難看人物沒見過,全不當回事,但他目光再轉、打量地窖中其他“雜物”時微微皺了下眉頭:屍體,同樣是古怪醜陋的娃娃,屍身上血肉模糊、胳膊大腿等肉厚處都被撕裂、露出斑斑白骨。

相柳冷笑了一聲:“好小子,靠生吃同伴活下來的。”

侍候王駕身邊一位沉冤郎開口:“啟稟王駕,他們自己應該也是吃食,有兒郎自廚房模樣的地方尋得烹屍痕跡,看骨骸和他們差不多。”

蘇景“嗯”了一聲,這戶人家是吃人的,不過美食犯禁,須得小心隱藏起來,是以地窖隱秘異常,城外怪物攻入時未能找到,成全了下面幾個小子的活命。

蘇景揚手,劍氣綻放打碎鎖鏈,再以陰風托浮將五個娃娃拉上地面。

五個娃娃一上來立刻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,沉冤郎首領眉頭大皺:“這般沒規矩的小子……”

不光躺著,還用後腦海咚咚磕地面,相柳大概看明白了:“這是……行禮?”

蘇景也覺得是這麽回事:“中土跪拜,這裏平躺,他們比咱們舒服。”

五個怪娃口中嗚哇有聲不知在說些什麽,他們口中之言不是六耳古語,蘇景也聽不懂,不過其意不難解,當是在求饒。

金烏、相柳的目光何其銳利,輕輕松松就看出來:五個娃娃面色恐懼,眼色倉皇,可眸子深處卻藏了一份鄙夷。

恐懼絕非作偽,鄙夷更是真的。

相柳問蘇景:“留著有用麽?沒用我吃了,以前沒吃過這種貨色。”

“還真不能吃,”蘇景搖搖頭:“當頭兩件大事都得著落在他們身上。”

相柳有九顆腦袋,腦筋豈能差勁,但他更明白蘇景的心眼,是以九顆腦袋全都省了,遇事懶得思索,全推給蘇景去想:“什麽大事?”

“學說話,學認字。”

入敵境,打殺必不可免,蘇景也不怕,但此間諸多古怪,且非六耳一族獨居,蘇景既然來了,總得把事情弄清楚。而“說話、認字”何嘗不是保命的本錢、殺敵的基礎。

何況以蘇景的盤算,是要在這死城中駐上一段時間的:協調身體、修元,以適應這座敵人把持的天地。

吩咐沉冤郎找來幾件厚衣裳給幾個娃娃穿上,又隨便找來一本書,打開來湊到五個娃娃面前,蘇景比劃了兩下,娃娃會意一起點頭,他們都識字,這可再好不過了。

阿骨王大袖揮動,隨身攜帶兇兵鬼侍全部放出,著他們在城中操練、適應環境。

蘇景與小相柳則帶上了五個娃娃,一邊“融合”天地,一邊開始學說話學認字,從開始比比劃劃,到簡單字詞再到斷斷續續的簡單對話,一晃十天過去,蘇景和相柳已經一口“殺獼界語”流利了,除了個別詞匯,就只剩下口音還有些古怪,積習難改、一時間糾正不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