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八十四章 下月初九

“正是,托神君洪福,晚輩得遇知心女子,莫之幸!”蘇景回答的響亮,身後不遠處莫耶小妖女咬著嘴唇笑,很開心。

老夫子點點頭:“要賀禮?”

這話問得太直接,蘇景可沒那麽厚的臉皮直接點頭。

也不等蘇景再做回應,老夫子笑了起來,伸手向前方一指:“那根棍子是你的吧。”順著指點蘇景回頭望去,一杆真火大旗獵獵迎風,“惡人磨”三個大字張揚猙獰。老夫子指的是旗杆。

“惡人磨”的旗杆本為蘇景在摩天刹所得羅漢法棍,在邪廟為誅殺六耳歸仙蘇景發動丈一神劍,遭反噬法棍斷。後來蘇景將法棍重新煉合,只是棍中法力大打折扣,就給惡人磨做了戰旗的旗杆。

老夫子只是元識,不過照樣法眼如炬,一眼看出蘇景與“旗杆”的聯系。

待蘇景一點頭,老夫子招招手,“惡人磨”大旗淩空漂浮,歡喜羅漢棍則落入老人手中。

隨棍子入手,老夫子微揚眉,“咦”了一聲,對蘇景道:“這棍很不錯啊。”

“棍為遠古時西方神僧以大手段祭煉的法器,機緣巧合為晚輩所得,可惜為抗強敵,這棍子替晚輩死了一回,由此失了威力。”蘇景如實回答。

老夫子打量了法棍片刻,忽然雙手運力,啪啪脆響連綿,他竟將此棍折斷。

蘇景這邊人人吃驚,赤目急得直跺腳。要不是雷動拈花死死拉住,他怕是就要去和閻羅王拼命了。但蘇景在最初驚詫過後,眼中又顯出驚喜之色:他看得清楚,當初這法棍怎麽斷的,此刻老夫子就讓重新煉合後的棍再如何斷。

有人骨頭折了,被庸醫診治後斷骨錯接,病人就此殘疾在床。復又得遇名醫,於錯接處重斷其骨、重做接駁,病人痊愈、休養數月後棄拐離床去……這樣的故事於東土算不得太罕見,至少曾真實發生過。此刻老夫子對法棍所為,大概一樣的道理。

法棍截截斷碎,十幾段散落在地,老夫子手中只執棍尾,雙目半閉默運神咒。三息過後,棍尾斷茬處忽然綻放金紅光芒,應與之相鄰那一截法棍猛從地面躍起。斷口接駁一起,發出“當”一聲仿若洪鐘大呂巨響。

再過五息,第三截斷棍躍起地面。斷口接續、當地巨響;繼而十息功夫,第四截法棍躍起……如此往復,一截一截斷棍被不斷接連,而閻羅重煉神棍的法持也越行轉越緩慢。

羅漢法棍非俗物,蘇景面前並非真正神君,一段元識而已,行此重大法術也頗為吃力。直到一炷香時間過去,羅漢法棍終又重新完整。老夫子放開手,法棍不沉落不飛去,靜靜橫懸於老人面前。

棍完整,但棍身斑駁,一道道“傷痕”細隙仍陳列,清晰可辨。

做一次深深吐納,老夫子伸出枯木似的手掌,沿棍身用力一抹,旋即只見金光自棍中猛烈綻放,煌煌奪目讓人不敢直視。蘇景臉上的喜色更濃,這法棍早已認他為主,與主人間有靈犀相牽,蘇景能察覺法棍正復原、正圓滿!

持續一刻時,棍上金色光芒才漸漸收斂,老夫子微笑負手,對蘇景道:“你再試一試。”

伸手一招,法棍飛到身前,蘇景執棍,於地面輕輕一頓,“咚”一聲響中,金色漣漪翻卷、散開,蘇景消失不見,換做一個青年僧侶,光頂赤足,僧袍開敞露懷。

衣衫不整,卻又哪有一絲狼狽相,和尚清透俊秀,眼光明亮笑容愜意。

和尚與蘇景長相完全不同,可如知他是蘇景,越看也就越相像;若不知,則無論如何無法將其聯想到蘇景身上去。

“妖魔除盡、玉宇澄清、揚手歡慶、心花怒放……羅漢歡喜。”和尚微笑,緩緩開口,歡喜羅漢歡喜偈。絕非故意做作,而是心有所感、由衷誦念。

神君神術,重鑄歡喜羅漢法棍,讓此寶盡數復原,蘇景又得回“歡喜羅漢”的變化,勿用問、也多出一條真真正正的性命!

聽上去只是“修棍子”,可實際裏這份禮物送得奇重!蘇景修行五百年,南荒西海幽冥跑個遍,遇到過多少敵人、打過多少架?方先子、劍尖兒劍穗兒、白羽成等人都比他修行的時間長,可誰的鬥戰能多過他、誰遭遇過的敵人能強過他?比起同門、同道,“好勇鬥狠”這四字頭銜蘇景是逃不過了。

一般變化、一條性命送給好勇鬥狠之人,簡直天大珍貴。

眾人盡告大喜,目光都在蘇景身上轉來轉去,很快大夥又發現一件新鮮事——“歡喜羅漢”的黑色僧袍上,七條赤蟒紋繡不變,鬼袍隨主人變化而變,蟒繡不消,平添威風自不必說了,真正奇怪的是那七條怪蟒正緩緩遊弋、自袍中遊到了法棍上,層層相盤、化法棍天蟒大篆銘紋!

鬼袍蟒紋是神君賜下的,羅漢法棍是夫子修復的,兩重寶物自有相通之處,蟒可在棍、袍間隨意遊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