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四十三章 挫骨揚灰

陽三郎來了。

剛剛趕到的?或者早就伺機在側?蘇景分不清,但實在不重要了。

陽三郎出手偷襲,把握的時機極準,和尚、屠晚淩空禦敵、惡人磨血衣奴損煞僧悉數入戰、劍獄劍羽骨金烏等等所有身帶利器和全副氣力都投入“昊昊乾坤”法術,蘇景根本沒有沒躲閃之力,被她五指正正扣住天靈。

蘇景頭頂劇痛,陽三郎的五指上似是探出五根長刺,沿天靈大竅而入,深深刺入體內脈絡,隨即蘇景只覺自己的真元飛逝。

陽三郎奪力。

塵霄生為抗墨巨靈已出全力,難以抽身;和尚、屠晚抵禦“屍箭”暴射自顧不暇;至於西仙亭眾人更是趕不及援手……就只有三屍揮劍自刎同時人顯本尊背後,殷天子成陣,引動天星之力直擊陽三郎頭頂。

誰打蘇景的頭,他們就炸誰的腦袋。

陽三郎早有防備,身形向後一撤急退十余丈,避開三屍強襲,而她手上還牢牢抓住蘇景,蘇景全無反抗之力,只能隨她一起被扯走。

三屍再做進擊,可陽三郎最強的本領便是身法,金色身形搖擺,三屍暴風驟雨似的強襲根本傷不到她的衣角。

同個時候,不遠處的塵霄生身化劍光向著陽三郎急刺而去。但他尚在半空時,海中猛躥出一頭墨巨靈,重重一掌直擊劍光……墨巨靈嘶聲痛號,巨大手掌因迎劍徹底炸碎,塵霄生則摔落海中,吐一口血!

師兄是在賭。墨巨靈入海,塵霄生被這群魔物死死纏住,不存抽身去救人的余地。但他入幽冥本就是受沈河所托來照看蘇景,又豈能容師弟有失,是以強自起身,求以身法突兀能夠搶過敵人的狙擊。

賭輸了,蘇景未能得救,塵霄生也受了些傷。

接連兩次同伴營救,也不過眨眼事情,皆告失手。

陽三郎在笑。

她偷襲得手蘇景便已成砧上魚肉,大可將其帶離戰場再慢慢炮制。不過……陽三郎覺得,留在這裏、當所有人面前奪力、殺人,自己更開心些。就在開心中,陽三郎的靈台神識中,忽然玄光一閃,多出來一個人:

蘇景。

奪力之中,兩人的同源修元自此至彼,也因此接連如一,蘇景將一道心神投映於對方識海並不奇怪。

但也只是一道神識、一段有了人模樣的念頭而已,無法奪舍的。

陽三郎微揚眉:“你來交代遺言麽?歡迎之至。說吧,你在世上還有什麽親近之人?你死後我幫你斬盡殺絕。”

蘇景未動怒,搖了搖頭:“以往來你殺我,我不會束手就擒,但對你也不曾動過殺心的。”

“你這算是求饒還是談判?”

再次搖頭,蘇景是平靜的:“是來請你放手的。”

陽三郎愈發想笑了:“若我真是像你所說樣子、前生死於你家長輩之手,你猜……我死之時有沒有請他放手?他又放沒放手?”

“為自己討一個公道天經地義,但不應失了敬畏之心。”

陽三郎霍然大笑:“何為敬畏之心?”

第三次,蘇景搖頭,沒作解釋,淺淺一嘆:“你要的公道,我給不了你。”

並非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談,兩人以神識交流,換過幾個念頭只在轉瞬之間。未多說,何須言語之爭,此刻蘇景只求給敵人一個:後悔!

後悔來偷襲、後悔來奪力……

下一刻蘇景身上突然沖出一個人,虬須漢、著花袍,動作奇快急撲陽三郎。

戚東來待在黑石洞天,始終沒現身。不是貪生怯戰,只因他的本領在這場惡戰中很有些尷尬:比起血衣奴、惡人磨之類自是遠勝,但人家成群結隊、戰時以陣相合正好對付敵人大軍;比起塵霄生、影子和尚甚至今日蘇景,戚東來就差得遠了,無論拼殺墨巨靈還是抵擋巨靈屍箭,他都幫不上忙……西仙亭戰場上,多他一個不多,少他一個也無所謂。

既然如此,戚東來在來時路上與蘇景商量過,他暫時留在黑石洞天。

這魔家弟子的“桀驁本色”與離山小師叔的“正道風範”仿佛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,他留在洞天內作甚?還不是等著關鍵時候出其不意偷襲一擊,說不定可建奇功。

戚東來顯身!

陽三郎曾吃過“蘇景身上跳出小蛇”的大虧,豈能沒有防備,管這次從出來的是虬須漢還是小陰褫,她都處變不驚屈指輕彈,一道陽火如箭急刺戚東來。

可還不等陽三郎法術傷到人,那彪形大漢就已周身體膚開裂、鮮血暴散。

戚東來出手救人,直接便是魔家弟子最最決絕、最具威力的玉石俱焚之術,天魔解血。

何須你來傷我,我自死給你看,看一場狠風景。

魔血噴湧,喚起魔尊之怒,引動無邊殺劫,冥冥中怒吼如驚雷綻放,血色霹靂穿空而現,重擊陽三郎!

就在戚東來解血之際,另一個“蘇景”也身體爆碎——兩個蘇景,一在大天地、直面陽三郎;另個置身陽三郎識海靈台,剛與她做心念交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