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二十九章 二品判,殺心劫(第2/3頁)

十花判緩緩搖頭:“陰陽司貪、但不臟;判官枉、但絕非法度無持,私放遊魂無可能。此乃陰陽大律,哪怕你把我斬殺當堂我也不會點頭。本官如是、尤朗崢如是、陰陽司轄下上萬判官皆如是。你們若要帶人離開,先殺我,再滅盡此間所有差官吧。從此窮盡天地、縱穿陰陽,千秋萬載你等永為陰陽司緝捕之人,不歸案、誓不休。”

說著,老頭子轉頭望向蘇景:“此刻你之所行無異相助仇敵。賀余不惜身死道消只為護佑乾坤,他辛苦守住的世界,卻因你胡鬧、給了那些腌臜怪物可乘之機……你可還有臉再見賀余。我言盡於此,何去何從由你決斷,少年人,再請三思。”

見過賀余後,蘇景胸中那份狂魔般的惡火怒念收斂了許多,如今的憤怒不過一兩成,其余心思歸化兩字:心疼。

真是心疼啊。

是以蘇景未作怒叱,只是搖頭:“本心以論,我對陰陽司雖有諸多看不慣,但還是尊敬的。大人之言,卻讓我看輕了陰陽司。”

話說得不算清楚,但其中的意思十花判是明白的:

這次爭執無關對錯。陰陽司“萬事皆休如輪回”是大義所在,蘇景的“大善當報於今世”也絕不是無理取鬧,大家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堅持。

暴發惡戰,無論輸贏西方黑暗都得益,這是一重雙方都能預見的惡果。

無對無錯、各自堅持“大義”之戰,引發的惡果也不應全由一方來承擔。十花判將這樣一頂“全怪你”的大帽子扣在蘇景頭上,確是顯得淺薄了。

“我這樣說,並非真要給你扣帽子,只盼能壓一壓你、知難而退。”十花判沒反駁,而是淺淺嘆了口氣:“談無可談了。”

這時候雷動天尊低聲插口,等著十花判:“你又不是現如今的真正一品判!你不同意,尤朗崢沒準同意。去把尤大人喊來,我們和你本也談不著。”

十花判笑了下:“尤朗崢來了也是一樣。他正閉關療傷,還是莫打擾他了……紅袍相殘這等慘事,由我來擔了吧。”

“無論如何,都謝你讓我進來先見過師兄。”蘇景伸手指了指外面:“我們出去吧,莫驚擾了師兄。”

出去……便是一場真正惡戰了。

臨行前,兄弟並肩,對躺在地面仍陷於沉睡的賀余深施一禮,正待起身塵霄生忽然“咦”了一聲,眉頭皺起:賀余的眉心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道小小彩虹。

真的是彩虹,七色排列、虹如拱橋。那麽小卻那麽精致,自賀余的眉心起、沒入他的發髻。

見狀蘇景先是發愣,片刻、突然,本已收起的淚水,就那麽一下子沖出眼窩!

本已開始邁步向外走去的十花判、李德平、花青花也全都重新站住,面色皆做驚詫……

“是……是幾品?”蘇景咬著牙、卻壓不住身體的顫抖、聲音的顫抖!

“二品。”十花判回答,他的語氣沉著,但那兩個字的“調子”卻說不出的古怪,詫異有之、釋然有之、擔心與驚疑亦有之。

“二品……委屈……委屈了我師兄……委屈了……”說到這裏,蘇景終於再也說不下去,哇的一聲大哭出聲,真真正正、號啕大哭!

塵霄生不識得那一道小小彩虹是何意味,可蘇景在幽冥做了好一陣子一品官,有關判官的事情早都了解得七七八八,如此明顯的“異狀”哪會不識得:官袍擇主!

幽冥界、陰陽司,一萬三千七百判官整。

判官從何而來?袍子自己選。

每有合適做判官的遊魂出現,判官袍自有感應,會將一道靈訊傳於封天都總衙,司中自有官員依著靈訊指引趕去地方,核實身份後將那道遊魂引往總衙,做認真培養,成才後隨時準備上任;遊魂被選中時,自身也會顯出一道彩虹征兆……蘇景當真不曾想到的,賀余師兄會被選為判官,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威風堂堂二品大判!

可若再換個角度去想?

他曾任離山刑堂長老;他曾仗劍匡護天地;他為乾坤氣運亦然踏碎仙途,他若不能做判官,陽間萬萬生靈還有那個夠資格做判官;

那場浩劫時,乾坤靈犀閃現,為一座座毀滅的大陣接下反噬巨力,保住了陣中修家的性命,陰陽兩界本就相輔相成,陽間有靈犀,陰世又怎麽可能混沌無情,那個為“道”生又為“道”死之人來到了陰間,此間又怎麽可能虧待於他。

不讓他做判官,袍子不答應,天也不答應。

蘇景大哭,心中復雜情緒終得徹底宣泄,除了心疼、除了欣喜、除了愧疚,還有委屈——五百年修行不算短,但放於修行世界,他才不過是個少年;放於壽命更加漫長的幽冥天地,蘇景只是個孩子:

就是這個少年、這個孩子,要在為帶走師兄與陰陽司拼命、白白便宜墨巨靈可能會殃及乾坤如此大事上做出抉擇,他怎能不怕啊!不想禍害世界、更不能丟下師兄不理、混賬判官們偏就死都不放人……直至此刻,事情終於有了緩和余地,不用再兩難無需再堅持……委屈、委屈、天大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