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五十六章 霧中山

說話的時候,拈花已經催動小棺材飛起,準備去摘少女的面具,但還不等他伸手,蝕海的聲音就告傳來:“有法術加於面具,讓它和女小鬼的臉面貼合為一,憑你,摘不下來。”

拈花止住身形,轉目去看大聖:“當真?”

“不信你大可試試,”蝕海回答得漫不經心:“你要用蠻力,把女小鬼的腦袋掰開兩半不難,但要摘面具看她容貌,難過登天。”

經蝕海提醒,蘇景也察覺面具上果然有法術相護,對拈花點點頭:“大聖所言非虛。”

拈花不信大聖但信蘇景,聞言眉頭大皺。

皺眉沒錯,不過眉宇間並非不耐煩或憂愁神色,而是濃濃的“心癢難撓”之意,這女子如果只戴個面具,旁人或許還不會太在意她的真正模樣,可她的面具摘不下來,這就讓人著實好奇了,恨不得能看看她到底長個什麽樣子。莫說拈花、三屍之流,就連白哼雲哈看著少女的漂亮遮面,心裏都有些發癢。

拈花真著急,兩只手對在一起互相撓手心,此時戚東來笑著開口:“拈花神君,我有開這面具的法子,你又如何謝我?”

拈花回頭,見戚東來微笑垂目智珠在握的樣子,大聲應道:“若她好看,我欠你個大大的人情!若她難看……我也請你吃飯。還請教東來……兄,該如何開這面具?”

“再簡單不過,”戚東來笑道:“大聖爺法力通天,連天地桎梏都可破掉的老前輩,開一枚小小面具,連舉手之勞都談不上。”

騷人自己沒辦法,原來是指使拈花去求大聖幫忙,不過他當真不是戲弄拈花,戚東來從旁邊看得清楚,蝕海提及少女面具上有法術的時候,目光之中暗藏不屑,多半是那法術他有辦法對付,這也的確扣合了蝕海的好勝性子:蛇妖若解不開面具法術,怕是根本都不會提這件事,就讓拈花去白費一番力氣去吧。

果然,大聖未否認,昂首一笑:“大胡子來做派惹人厭煩,不過眼力還算不錯。”

拈花對大聖又是作揖又是道謝,什麽輪回安危尤大判下落,在他眼中全不如看這少女的臉蛋更重要。

蝕海這回沒再廢話,爽快出手,先是一道妖咒低唱念,隨即手訣翻起,在少女面具的額頭、雙顴和人中位置各自一點,就此點頭:“成了,揭看面具時最好小心一些,正拿、莫讓遮面離開她面前兩尺距離。”

大聖的手段巧妙,非破法而是“騙”法,面具拿開再放回去後,其中法術不受影響,會如以前一樣繼續行轉。

拈花大喜,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拿面具。其他一群閑雜人等,除了顧小君之外全都圍攏過來,等著看少女鬼的長相,就連妖霧都跳上了蘇景的肩頭,手扶大判官的發髻,伸著脖子使勁張望……面具揭開,少女真容顯露眾人眼中。

拈花手拿面具,微微發愣:“這、這女子有病啊。”

赤目眯著雙眼,穩穩點頭:“有病。”

雷動還嫌不過,加重語氣附和:“若非有病,她就不會戴這個面具。”

少女的相貌嬌美,蛾眉杏眼瑤鼻檀口,肌膚如玉,面色微透紅潤。此時她已從昏厥變作沉睡,雙目閉合神情恬靜,透出一份嬌嫩嫩的可人,她身體重傷不假,可單從面上看又哪有一絲病容。只是她的樣貌……眉眼、口鼻、甚至隱隱透出的神氣,都和她戴著的那張面具一模一樣。

一個人,戴了副面具,面具和本人長得全無區別?那又何必戴面具啊,為了保暖麽?便如三屍之言,這不是有病是什麽。

沉睡之中,少女長長的睫毛忽然顫抖幾下,一群怪物、高人、大判官都好像做賊似的,紛紛低聲開口:“快扣回去,扣回去。”拈花雙手輕而又輕,把面具重新覆於少女,再仔細看……她沒變樣子,根本就是一般無二的容貌、面具。

少女仍未醒,快了,但還須得一小段時間,蘇景為她梳理元氣不停。

一半納悶不解、一半心滿意足,眾人散了開去,差官妖霧留意到自己的同僚,顧小君神情中壓抑了深深地煩躁,尺半小鬼縱身躍到她身邊。

傳音入密這種法術,對妖霧的修為的來說施展起來太吃力,就以旁人都聽不懂的鬼話對顧小君道:“那幾個陽身人都還是孩子,挺有意思的,莫生他們的氣。”

蘇景還好說,戚東來滿臉胡子、三屍的模樣更不必提,孩子?顧小君看不出他們是孩子,不覺得有意思,更沒辦法不生氣,鐵青著臉色未出聲。

她的態度不敬,妖霧不以為意:“一路過來喧喧嚷嚷,打鬧玩笑不斷,確是煩人,但你可見蘇景的護身陽鴉、大胡子的戒衛法術有過片刻松懈麽?他們的前行速度,有過半分減慢麽?你再去看蘇景的雙目。”

依從指點,顧小君飄出一律目光,望向蘇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