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七十七章 看香

摘裘王的心緒很有些古怪……見到一只小狐狸嗷嗷叫著和一群兇猛獵犬打得難解難分,獵人會怎麽想?

會瞪大眼睛,會吃上一驚,但也僅此而已吧。

摘裘王就是如此了,驚詫“小九王”的氣焰,他一個人真敢與一支猛鬼大軍為敵;驚詫於“小九王”的兇猛狠辣,他一個人真就硬生生拖慢了大軍的前進。

可說到底,也只是拖、慢。

是以摘裘王驚訝則已,卻不怕,一點也不怕。他曉得,這一戰他贏定了。唯一一點顧慮:陽身小子可能狗急跳墻,會動用什麽犀利手段來行刺於孤。

福城的護法禁制並非分立於四墻,而是一個整體:哪個方向敵人攻勢兇猛,護篆的力量就會轉去何處。此刻西、南兩處陰兵的攻城法術完全施展開來,威力浩瀚,福城的護陣也全力投入這兩個方向,整整半座城都透氣慘慘白光,全力抵禦法術的猛攻,再無余力守護其他方向;

主攻東方的楚江王剛剛傳下大令,他的飛旗精銳被蘇景破掉,可大軍仍在,在轟轟戰鼓的催促下,陰兵湧動如潮,全力攻打東城。福城護陣指望不上,只能依靠城中鬼兵守禦,笑面小鬼麾下士卒和蘇景的手下,幾乎全都投入東城,硬扛楚江攻勢。

西、南有護陣、東方有守軍,現在還能堅持,但福城北城已然虛不設防……不是沒有守城的人,正相反,北城上密密麻麻布滿“鬼卒”,密密麻麻的,紅著眼睛咬住牙齒等待廝。

只是那些鬼卒,身上無甲頭上無盔,手中的勞具比著真正的刀劍還要多,青壯之中夾雜著半大的少年……哪裏是什麽“卒”,皆盡遊魂,皆盡城中鬼民!

有校尉穿梭於人群,不停地整理著隊形,不停地告誡他們現在該如何,可沒有太多用處。亂糟糟的人群擁在一起,沒有陣型也就沒了策應、沒了靈活;每個遊魂的身體都硬邦邦的,死死攥住手中武器,過早的把力氣消耗在緊張中,還沒開始打仗就已經疲勞。

或許他們有足夠的決心,有足夠的勇氣。

但除了決心和勇敢之外,他們什麽都沒有。在真正的陰兵眼中,他們甚至連“不堪一擊”都算不上,不值一提吧!

再明白不過的情形,只要北方摘裘大軍沖城,此城立時告破。

北方的希望,全系於蘇景一人。

這“希望”還能堅持多久?

霧中摘裘軍混亂不斷,自相踐踏、自己人沖撞得人仰馬翻,不過這個“瞎疙瘩”整體還是在移動著,雖慢、雖亂、雖傷亡不斷,卻不曾有過片刻停留。

蘇景攔不住,全力以赴之下也不過是拖延,延緩,讓摘裘王大軍走得慢一些,該來的遲早都會來。

漸漸,摘裘王心中的驚訝不見了,那團霧再如何詭異,看上一頓飯的功夫也早都“習慣”了。

惡戰如火如荼,轉眼小半個時辰過去。

此刻摘裘王倒是有些納悶了,他想不通,“小九王”又何必白費這個力氣?

破城是早晚的事情,與其霧鎖大軍,還不如試著來刺王殺駕幹脆……鬼王念頭才動,大霧、火雨散去!蘇景顯身,不再糾纏於大軍!

而那要命的霧氣散得太突兀,摘裘大軍反倒爆起一陣排山倒海似的驚呼,非但不曾加快行軍借機沖城,反而齊齊止住腳步,高舉兵刃或法器,小心戒備。

摘裘王大軍前鋒,距離福城北墻只剩三裏距離。

蘇景人在半空,相距摘裘王的三重護陣十三裏。

對高深修家,十三裏不見得比著十三寸更遠、不見得比著一眨眼更久!遙對摘裘王,蘇景一拍錦繡囊,取寶物在手。

摘裘王瞳孔微縮,猛鬼見識了得,轉念如電立刻想明白前因後果:施展大霧,阻攔大軍同時,蘇小子自己也告隱遁,沒人知道他在何處、在作甚……他能作甚?自是行功催寶蓄勢犀利法術,準備刺王殺駕;

此刻散去大霧,更不用問,他已準備妥當、要當著所有軍卒面前,斬殺本王——必是不凡法寶,必有驚天一擊……

摘裘王全神以待。蘇景手中托著一枚小小鎢銅三足香爐,爐壁銘文陰篆滿刻!

鬥魁冥明尊。

摘裘王識得此寶,是以他心中一緊!

不是因為寶物如何,而是:反常。

當年鬥魁宗設下的栽頭法壇能夠貫穿陰陽,但冥明尊的法術只能在陽間行運,在陰世裏這香爐根本就是廢物!

蘇景亮出來一件廢物。

如此反常之事,摘裘王怎敢怠慢,雙臂猛抖,鬼王雙腕上突然多出十余只明晃晃的銀環,隨他胳膊都等銀環亂撞,叮叮當當的大響催人心魄。

摘裘王全神以待、全力戒備,只為迎抗蘇景堪堪就要發動的潑辣一擊!

……

另個方向,福城東城墻上笑面小鬼、阿二阿七等人,在苦戰楚江大軍、堅守城池之中,也都在關注著北方情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