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九十章 問鐘

沈河與賀余似有要事在身,送蘇景到光明頂後,打了個招呼便告辭離去,紅長老則陪著扶乩,到離山各處去看。

光明頂上重新建起了一座青瓦小院,早被劍尖兒劍穗兒收拾得幹幹凈凈,值得一提的是內中陳設都未改變。

相隔百多年,重返離山時蘇景心中只是快樂踏實,但踏足光明頂後人卻有些恍惚了,其他長老見他心不在焉,也不急著敘舊閑聊,稍待片刻紛紛告辭。

人多的時候這裏不熱鬧,人少了此間也不會冷清,蘇景在屋子裏慢慢溜達著,不長功夫心緒重歸寧靜,稍作琢磨,對三手蠻笑道“隨我來”,跟著騰起雲駕去找刑堂龔長老。

三手蠻來中土就是為“尋劍溯源”,蘇景的本領強眼界寬,但他畢竟才修行了二百年,學識上莫說比長老,就是普通真傳也遠遠不如。三手尋劍之事,蘇景請龔長老代為安排,後者自然痛快答應。

具體事情全不用蘇景再操心,以後會有長老為三手講劍、解劍,有真傳與三手論劍、試劍。

安排好三手,蘇景正想去找公冶長老送上七彩金精,但尚未離開刑堂就得傳告,掌門人與賀余師兄去了光明頂找他,蘇景立刻返回光明頂。

三人坐定,往事不必再提,蘇景把自己的南荒之行大概交代了下,之後問沈河:“掌門人不是找到了扶乩的法蛻……”

沈河知道他想問什麽,應道:“此事多有古怪。”

當年掌門真人按照蘇景帶回來的地圖,去到北方一座凍湖中,果然尋到了劍仙子的屍身,靜靜置於大湖深處。

若道行不夠,看扶乩仙子就是在水中,可沈河何等修為,一眼就辨出師姐法蛻在湖中、卻不在水中……屍身被一頭巨大青眼狗魚納入睛內。

這條狗魚的眼睛與水色全無差別、身體則與湖底融作一體,平時它睜著眼睛一動不動,看上去好像扶乩躺在水中。

青眼狗魚和南荒的紫桐妖木一樣,都是懂得吞吐日精月華、未開靈智但已經成了氣候的妖物。

而這條狗魚比著紫桐妖木的道行更深厚得多、這大湖又是它的地盤,著實不好對付。

更要緊的,狗魚在眼內煉化了成厲害妖法,無論它死活,只要眼睛受創,內中收藏立刻會被毀掉,沈河投鼠忌器,這才和它糾纏了幾十年。

細節一帶而過,沈河最後啟回了扶乩的法蛻。

“我請回的師姐法蛻絕不會錯。”沈河緩緩道:“但剛才我與賀師叔仔細辨過,隨小師叔歸宗的扶乩師姐也是真的。”

蘇景這才曉得,剛才他倆是去偷偷觀察劍仙子去了,以他們的眼力,不用辨認太久就能有定論。

蘇景問道:“會不會是分身、本尊?”

沈河搖頭:“我以水照之法探過師姐法蛻的元神,師姐喪生時尚未突破第十一境,不應有分身。”

賀余沉聲開口了:“還有另一重關鍵的:扶乩的魂燈滅了。”

人死則燈滅,這是不會錯的。離山弟子與魂燈之間的聯系並非不能斬斷,可一旦斬斷,燈會直接碎掉,而不是燈火熄滅。

不管怎麽說,扶乩還活著本身就是說不通的蹊蹺事。

可蘇景帶回來的劍仙子是活的更是真的,內中緣由誰都無法說清,只能等她恢復記憶自己來解釋了。

三個人沉吟了片刻,蘇景再開口時換過了話題:“任奪的事情……”

不等說完,賀余便應道:“師弟歸宗,只需認真修行、將八祖的傳承發揚光大,其他事情無需理會,你放心,一切都還穩當。”

修行之人,最最重要的當然是修行,賀余是一番好意,蘇景不再追問。

賀余則伸手自袖中取出一物遞到了蘇景手上。

一面山水隱刻、四字古篆“劍出離山”;另一面兩字正楷:蘇景。

真傳弟子,離山命牌。

“師弟的命牌,本應由長輩煉化,但九位長輩皆不在,愚兄越俎代庖,幫你煉化了這枚命牌。”

陸老祖為蘇景煉化的命牌早在白狗澗魔頭逃獄時就碎裂了,那時掌門不再山中,賀余尚未歸宗,沒人為蘇景張羅重煉命牌之事。

此刻接過新的命牌,蘇景心中既歡喜又感動……真傳命牌,不是隨隨便便刻塊白玉就算了,外有辨真秘法、內中則封印了一道大神通,想要煉化妥當絕非朝夕之功。

從蘇景要回山的消息傳出到現在才多少時間?遠不夠煉化一塊真傳命牌的。

便是說,自己還在南荒跑來跑去的時候,賀余就已經開始祭煉這命牌了;

或者說,自己不棄離山,賀余、沈河、離山也未棄蘇景!

賀余不容蘇景說什麽,又取出了一枚玉簡遞了過來:“這是咱們離山縹緲星峰的飛陣訣,以前你的修行不夠,此物給你也沒有用處,以後你若有暇、有興致,不妨研究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