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章 縱劍屠龍、倒映金輪

蘇景的吼聲響起時,劍獄收力,猛烈攻勢一下子消弭無形。

不止攻勢,還有它的劍勢、殺勢、氣勢,所有一切皆告收斂!瞬瞬寂靜,天烏劍獄變成了最最普通不過的房子,不存一絲強橫,更不會帶來傷害,它……祥和。

這轉變來得太突兀,以至飽受此劍折磨的巨龍,刹那裏都有些不適應。

“化龍”不是單純的妖修破境,而是由凡入神、晉位天物。隨著神威暴漲的不止力量,還有智慧。第三聲龍吟剛起,還需片刻功夫它才能擁有神力,但心智已經徹底覺醒,轉念奇快:它收斂了、可是要逃走麽?逃得掉麽?上天無敵、窮盡歲月,我必做追殺……

根本不等巨龍念頭轉完,更不等冥冥中的龍吟落盡,蘇景吼喝落定!

一字吼喝,能用多長時間?蘇景喊聲起、劍獄收;喊聲落、劍獄殺!

“崩!”

劍展、劍綻、劍崩裂!

大湖水勢暴漲、力量洶湧,卻無法沖破堤岸;可若是把整座湖都凝結成一滴水,滴於堤岸又會如何?

便是如此了,再沒有前仆後繼、再沒了下一次!

一座大湖凝做一滴水,在一滴水中綻放一座大湖;

劍之銳、火之戾、力之浩蕩,收攏、收攏、收攏,凝聚於一劍之中,而後,這一劍斬下!

所有真元、那整整一座烈火世界,就在一劍。

我之所有,孤注以一擲,求一瞬綻放。

一劍崩。

如雄峰崩碎、如大地炸裂,那一聲怒響震耳欲聾!來得突兀卻及時、來得幹凈卻淬厲,自巨龍咽喉響起,飽蘊神物隕喪之哀、之怒、之不甘,從天回蕩到第、從耳鼓紮入心底!

一劍、崩!

崩碎的又何止一根龍咽亙骨,還有蘇景於劍之一道上前進的天障,還有所有正惡鬥之人的心神!

冥冥中第三聲龍吟剛起頭、又戛然而止……

心花綻放、智慧竅開,自有神奇效用。

若非得心花,蘇景只會把那疼痛當作脫力後的反應,完全領悟不到這是劍意反噬,連“障”都不能察覺又何談破障?

若非得心花,蘇景也未必能想到破開根性的那一字:烈!

初想來:十五歲離開白馬鎮時、自大鷹背上的一跳;白狗澗群魔脫獄,手段用盡猶不肯降,“我丟不起那個人”,棲霞山描金峰上,一劍自刺哪怕同歸於盡……如血性中沒有“烈”,如何才能做到這些;

再深究,只為一句吩咐便十五年磨刀不輟;為償還恩情不惜以身試煉、修持邪法;得知妖國有意染指中土,五境小修變大搖大擺的來打招賢擂……這又何嘗不是骨性中的“烈”。

真正要緊的,所有這些事情,都不是“迫不得已”,並非“沒別的辦法了,我只能這樣做”。蘇景是可以選擇的,他選了,選得理所當然。究其根由,還不是:求個無悔、貪個無愧。

為“無悔無愧”敢傾盡所有,便是心性、根性之烈!

總是耍心眼、經常不要臉、喜歡欺負人、整天開開心心的蘇景,烈。

靈智、性命,造化是何其復雜之物,豈能一字蔽之!蘇景烈,但不是說蘇景只有烈。沒有一個人的根性是唯一的。

於蘇景,烈為性根之一。

而屠龍一戰,蘇景傾盡所有仍難求一勝,不過是一根骨頭,可是打不斷它,骨頭會變做所有人性命路上的攔路石,過不去便死!

因境而困,因困而悟,因悟而破境……成敗邊緣、生死交界中的見性。破一障、開一悟,領下一道劍術。

“烈”自“求個無悔、貪個無愧”中悟來,既然無怨無悔,那便百無禁忌!天、地、世界;鬼、神、造化,蘇景,一劍崩。

亙骨碎,要害破,龍喪!

就連劍獄都受不得如此強蠻的力量綻放,清晰可見炸開一道猙獰裂隙。

受損、卻仍不肯收劍!

全部力量化作一劍而崩,若敗則身死道消,若勝則是“真氣入劍、劍後化氣、真氣歸元”,劍力還原做陽火精元,迅速歸於劍、歸於劍中蘇景,天烏劍獄帶著深深裂隙,又復烈火熊熊,呼嘯旋轉,自龍咽直貫而下。

亙骨斷,再無阻礙。

劍火成狂、黑獄瘋魔,銳氣割裂骨肉的怪響中,自上至下突進不休,硬是將那圖騰之靈、天地神物,從頭到尾一剖兩半!

從龍口入,從龍口出,天烏劍獄金紅璀璨,像極了天上金輪於這人世間的投影。

縱劍屠龍,倒映金輪!

劍獄之中,仿若時光回轉,千條火蛇搖擺於蘇景與劍獄之間,只不過這次不是蘇景送力,而是陽火歸元。

蘇景眉飛色舞!誅殺一條龍固然讓他開心,但更歡喜的還是自己悟出了一劍。

是他的悟,是他自己的劍術!愛劍之人,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一劍,又怎能不欣喜。而更讓人心裏發癢、渾身舒坦的是“劍之妙”,蘇景又從劍中尋得一重真滋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