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四章 丹世界(第2/2頁)

好運會夭折,噩運就不變?未免荒唐了些。心中轉了這個念頭,蘇景又去關注第三人、第四人、第五人……只挑選“極致之人”,要麽洪福齊天、要麽黴運壓頂,而看得多了,似是漸漸明白了:

有變,也有不變。

變數不是無常,不變更不是無常。

變和不變加在一起,才是無常!

大不變中,永遠藏著小變數?反過來看看,又何嘗不是大變數中,始終有著小不變……

蘇景是在開悟?好像如此,可是這題目實在太大,所以他的“悟”也似是而非,仿佛是在不斷想通一些道理,但心中始終無法通透豁然,正正相反的,越以為自己明白了,心中就越窒悶、腦筋就越糾纏。

眼前一座世界生生滅滅,蘇景的心神是專注的,心思卻是迷亂的。

而這丹世界從無到有一回,於“外面”的蘇景而言,一共才多長功夫,那他關注的那些人,還活不過蘇景一次眨眼。

可蘇景的心神皆系於他們,看他生看他長又看他亡,對蘇景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生一世?

是一個片刻,也是一個千年,時間的短與長交匯於心,是奇妙經歷,更是可怕夢魘!一座深不見底、卻無法察覺的漩渦正瘋狂旋轉,吞沒蘇景。

蘇景幾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丹內還是丹外,偏偏心思又被那生生息息變與不變攪得亂七八糟……蘇景不知道的,黑石洞天與大聖玦,正天搖地動、劇震不休!

心基動搖,所以元基不穩;元基不穩,便會真氣岔走,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。

劇痛升、腦海中!蘇景目緊閉、眉緊蹙,頭疼欲裂!被憋在一個難題上,想不通,所以覺得整個人都憋悶無比,偏偏他有根本不知該怎麽去想、甚至他連讓自己迷惑的問題是什麽都弄不清,這又怎麽可能破題。

一重迷糊便是一重障,一重障便是一道生殺劫!與天無關,不是天道降下什麽懲罰,這是無中生有的心魔大劫。

真的快要炸開了,心基搖搖欲墜,一旦崩塌便萬事皆休!兩處洞天人人大驚失色,扶乩與卿眉同時動欲趕赴身外相救蘇景,便是這個刹那,蘇景耳中突然振起一聲清越劍鳴!

屠晚動唱。

是劍鳴,更是斷喝,算不得如何響亮,但卻飽蘊清靈,像極了盛夏酷暑中,酸梅湯中的冰塊撞青瓷碗的碎響;像極了深山苦寒中,篝火燃起時火花迸濺的細聲;像極了少年迷茫時,那手中的解牛刀摩上條石的那聲:鏘!

天地陡然沉寂,只有那一聲磨刀的輕響……縱穿萬裏,劃越百年,從白馬鎮蘇記熟食鋪的院落裏、迷糊少年手中解牛刀與條石之間,直直灌入黃金屋中蘇景耳內。

輕鳴入耳、入腦,頓化一線清明,蘇景奮力開目,雙眼血紅。

而屠晚劍鳴不停,不是以往它唱過的古怪調子,明明白白的,就是蘇景從小到大,磨刀時的一聲聲“鏘……鏘……鏘……”。

一聲又一聲的輕鳴,越來越展闊的清明,自腦入心、自心入身,清涼遊走身體各個角落,眼中血色迅速消退,蘇景心境層層沉澱……當心境真正歸於平靜,再看那丹世界:一座座神像被土著們鐫刻而成,分明就是蘇景的模樣!

也是這個時候,蘇景突然發現天無常丹已經到了自己的手心上,猶自轉得歡快,但再不“頑皮”、不抓著自己一起轉了。

心境沉定,與情緒並不存本質關聯,蘇景心中震駭依舊,手中捧著一個世界,又怎麽可能完全平靜!深吸一口氣,心意微微一轉,轟轟巨響不停,之前崩散出去的陽火依舊被蘇景的氣機牽引,千團萬簇從散落之處重回丹房之外百裏疆域。

烈焰阻斷、大妖們再不能以妖識洞察此間,下一刻,黑石洞天中幾個人都躍了出來,赤目貪寶、一現身就趴在黃金屋地面爬來爬去;雷動愛丹,跳著腳去蘇景手上搶天無常;拈花沒事情做,撒腿跑到屋角去,片刻就轉回來:“蘇鏘鏘,你的鞋!”

拈花神君雙手高舉,拎著蘇景的靴子,他給本尊撿鞋去了。

扶乩站在蘇景身前,急切開口:“你無妨吧……咦?”

話還沒說完,仙子的眼睛就亮了,仔細打量著蘇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