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九章 命相親,劍既魚

性、命相依,命火穩固後精神便開始復蘇,早在幾個月前,扶乩腦中那一點清明緩緩亮起。只是她不能稍動,張不開眼、更無法吐氣出聲。

以扶乩的五感,不開目也能探知周圍的情形,只是她太虛弱,感覺恍惚著、很像做了一場夢:青年男子端坐於自己身前,一只右手在她身上翻來覆去的“摸著”,能碰的、不能碰的地方全都碰了個遍。

剛剛他和另一人說話……他已摸了十年?

五官清秀、但凜凜的妖邪氣意攝人心魄。再就是……這個人沒穿衣服。身上之物不過腰間一只挎囊、發鬢間一朵黃花。

魔徒卿眉的境界高,能以真元幻化衣衫,經脈重塑後他就“穿戴整齊”了。蘇景沒這個本事,他要煉的寶、修的法太多,且又內藏鬼袍,這種沒什麽實際用處的法術哪顧得上去學。

扶乩知道他在救自己,更要緊的是,從蘇景手上送入她身體的那一道道暖意,讓她覺得無以言喻地愜意和親近,是以就算蘇景的神采妖邪凜凜,她仍是覺得踏實、安全。

只是初開目、對望時的臉紅,還是忍不住的。

蘇景的手在扶乩的心口上穩穩按著……扶乩醒來前,蘇景都不太確定自己一定施救成功,得護住她的心脈。

蘇景手一劃,從軟綿綿的地方挪開、拿住了扶乩的脈門,她與卿眉的狀況一樣,性命無礙了但修為損喪嚴重,還得靠蘇景的陽火來抵禦周遭烈焰。

“多謝你。”扶乩笑了。讓人意外的,劍仙子的聲音很柔軟,糯糯的江南口音:“你是誰?”

蘇景微笑:“離山真傳蘇景,我囊中有命牌,待騰出手時拿給你看。”

可蘇景沒想到的,言及“離山”,扶乩竟沒絲毫反應,倒是她見了蘇景的詫異神情,反問道:“怎了?”

說完,她搖著頭、盈盈一笑:“對不住得很,以前的事情,我一時記不起來了。”

扶乩的聲音平靜,沒有無奈更不存狂躁,因她不是今天才醒來的……意識復蘇的這幾個月裏,數不清多少次試圖回憶過往,可惜腦中閃起的盡是淩亂“碎片”,全無頭緒可循。

仍是“性、命”相依的道理,命火難繼時精神也會隨之消弭。

扶乩仙子在被蘇景救下前,唯一生機僅在舌尖一點,這樣的情形維持了千多年,這其間她的精神不會有絲毫活動,連夢都不會做一個。

要知道這不是修持入定,她長時間處在瀕死邊緣,元識沒有命火滋養受損極大,如今醒來後記不起以前的事情,算不得如何異常。

不過也不需太擔心,假以時日待扶乩修為恢復、精神真正健旺起來,再返回離山去多多接觸以前熟悉的景、物、人、事,過往一切都能再重新想起。

蘇景放緩了聲音,對扶乩道:“你也是離山劍宗弟子,掌門真人沈河是你師弟。”

扶乩輕輕一眨眼,目光裏忽然閃出一抹狡黠,小女孩才會有的天真趣味:“掌門人的師姐,輩分很高吧,你剛說你也是離山弟子……”

“他輩分更高!”卿眉隨口插了一句。

蘇景從來不把自己當棄徒,但也實在沒臉皮去和扶乩比輩分,就此岔開話題:“你那塊黑色石頭,我要借用一下。”

雖然對方想不起過往,但畢竟醒來了,於情於理此事蘇景都應和她打聲招呼。跟著蘇景簡明扼要,說起他所知的、黑石與扶乩的關系。

還不等蘇景說完,扶乩就笑了:“不用借,送給你。”說完,稍加停頓,她又道:“我能不能再看下石頭?”有關黑石,她還殘存了一點點印象,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。

這又有何不可,蘇景心意一轉,黑色石頭顯出於手背,扶乩將其拿在手中,看了看,嗅了嗅,甚至又遲疑著、放進口中吮了吮……蘇景忍不住笑道:“你別把它咽了。”

檀口一張,黑黑的石頭落於白皙的手心,相映成趣。扶乩的眸子清亮,仔仔細細地打量石頭。

看她的樣子片刻功夫不會完事,蘇景由得她去琢磨,自己轉目望向卿眉:“有個事很有趣,差點忘了告訴你。”

十年不輟,淬煉火元,剛開始時候沒覺得什麽,但後來蘇景漸漸察覺:伴隨著烈烈火靈,被自己不停收斂進來的,還有一股純烈妖氣。

卿眉喜揚眉:“蝕海大聖的?”十年功夫,他的眉毛早就長出來了。

“除了它還能誰的。”二合為一的世界,大聖識海中的妖氣與靈妙地的火靈混在一起,如鹽溶於水、彼此間並無沖突。

卿眉一邊笑一邊咬牙:“收它的!”

蘇景也笑了:“那還有客氣的?”

兩個人正說笑著,蘇景握著扶乩的右手突然一空,驚愕中擡頭去看,扶乩竟然消失不見了!

那塊黑色石頭失了依托,正向下摔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