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四章 巨靈足

正如六兩所說,蘇景不確定什麽,所以在來之前就存了補救的心思,若真是冤枉了傾雲澗他會加倍補報……但在這之前,他先得弄清楚究竟是不是誤會。

李萼大呼冤枉,烏鴉衛哪聽她廢話!直到正午時分,李萼終於挨不住了,嘶聲開口:“昨夜齊喜山的禍事有、有可能是我那朋友做下的……多半是他基於義憤,私下替我報仇……絕非是我挑撥……上仙明鑒,此事當真於我無關的,我全不知情。”

烏上一聲音陰戾:“仔細說!”

“我那朋友……說、說他手上有一件厲害寶貝,還說要我等待……他必給齊喜山一個好看,可是兩天前我得知山中妖仙真是離山門下……就打消了再和它們糾纏的念頭,我還勸我那朋友……要他不可造次……”

李萼心裏算得清一筆賬,既然這些活閻王知道自己請過幫手,不問出幫手是誰是絕不會罷休的。待他們追查到嚴辰那裏,事情便再也遮掩不住了,如今能做得只有把過錯全往嚴辰身上推,把她自己摘個幹凈。

宗主穆童在一旁聽著,氣得雙目圓整,怒叱道:“孽障,齊喜山的事情當真與你有關?!”

蘇景終於出聲了,徑自問李萼:“你那朋友師門何處,叫做什麽?”

“小人不知天高地厚,與齊喜山仙長結怨……即便昨夜禍事與我無關,我也犯下了冒犯仙長的死罪……只求您大發慈悲……留下我這賤軀,有生之年日日祈念仙長恩德。”李萼嘮嘮叨叨,不肯直接回答,最後的口供也是最後的籌碼,活命的唯一本錢。

蘇景毫不猶豫:“說出此人,饒你不死。”

“還要鬥膽……請仙長立下誓言……再不追究於我。”李萼加重語氣,咬住“不再追究”四字,只立誓不殺是遠遠不夠的,要真正放過她才行。

修行中人,認定天道昭昭、篤信神佛在上,由此也格外看重誓言,輕易不會立誓,立誓後也大都會遵守諾言。蘇景不願和李萼再周旋下去,直接道:“我對神佛立誓,只要你說出青衫人來歷姓名,便再不為難你,若違諾,七天之內我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
蘇景毒誓過後,李萼把嚴辰的出身來歷如實招來。

最初惹禍的是她,後來逼著騙著情郎把事情攪得是她,最後為了保命、把情郎供出來的仍是她。

聽完,蘇景又問:“嚴辰手上的寶貝是怎麽回事?”

這個李萼當真不知,搖頭道:“他只提了一句此物了得,其他的並未多說。”說著,她勉強坐起身,對蘇景磕頭:“小女子再謝過仙長不殺之恩。”

可是她當真沒想到的,待說過話、磕過頭,心口遽然一冷……心脈被截斷了。大羅金仙無救,只剩盞茶性命。

片刻寂靜。終於,李萼發出一聲尖叫,歇斯底裏:“妖人,你違諾,七日內必不得好死……不得好死!黃泉路上,我等你來……嚴辰,無用之人,你口口聲聲應我齊喜山必會毀於一旦、再無人能活,旁人也無從追查,結果如何?你害死了我,無用之人,你害死了我!”

已經必死無疑,李萼哪還有什麽顧忌。而她死前的咒罵中,對嚴辰的怨毒反倒比著對蘇景還多。

對她的詛咒蘇景無動於衷,聲音平靜:“截是截了,但未斷,你學藝不精分不清罷了。”

金烏大煉真,淬脈煆經錘骨煎皮,蘇景掌握了這門法術,對人經絡大脈了如指掌,對李萼做出個“截斷心脈”的假象,於他而言不見得比吹口氣更難。

尖銳咒罵戛然而止,李萼目光閃動著,正想再尋找其他說辭遮掩,只覺金光一閃,隨即眼前變得漆黑一片!雙耳和鼻根微微一涼,跟著濕熱滿面……刺目、剜耳、削鼻。

劇痛傳來,李萼捂臉嘶聲慘嚎:“仙長曾立誓……不再追究了……饒命。”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說的?就只能緊緊抓住“蘇景立誓不再追究”的誓言了。

蘇景應道:“沒忍住。罷了,此事就此了結,你可活命。”

性命就握在對方手中,心中再如何怨毒,李萼也不敢造次。聽了蘇景的話,李萼心裏也稍稍一松,哭道:“多謝仙長……”不料話沒說完,胸口又是微微一冷。

蘇景聲音清冷:“這次是真的截斷了。”

這個女人蘇景一定要殺的,若因此惹來背誓神罰……這個神不信也罷。

蘇景轉目望向傾雲澗宗主穆童,後者冷汗淋漓。

蘇景開口:“你雖不知情,但事情從你弟子處起來,你教導無方、禦下不嚴的罪過無可推諉。三天之內,自己去齊喜山向六兩請罪。還有,這個李萼的人頭我要帶走。”

除了點頭,穆童哪還能再說出半個字來,烏上一大步上前手起刀落,將李萼的人頭割下放入囊中,蘇景也不再停留,雙翅展開一飛沖天,帶上烏鴉衛趕去棲霞山、緝拿嚴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