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線生機險中尋

看著似乎從天之極高處、宇宙極深處劈下來的堂堂皇皇的神霄天雷,哪怕遠在三島海域蓬萊派內,有九天都篆萬雷仙陣阻隔,莫淵、林洛等人也感覺到了那絕倫的威勢、恐怖的威力,和剛才血影真君攻打山門時分外相像,而且比起頭兩次天劫只是方圓幾萬裏範圍內的波動,第四次天劫是照亮了大千世界一域。

正當他們微微有些震撼、有些失神之際,突然聽到輕輕的吟唱聲響起,回過神來看去,只見許真君望著北極之地接連而下的紫、碧、青三道神雷,露出緬懷追念的表情,食指輕輕虛敲,悠然吟道:“才從凡末證參天,又到衰微化塵年……”

元神從外到內,開始完全腐爛。

林洛、莫淵、張正言、楚綰兒皆難掩悲色,他們知道許真君到了油盡燈枯、再難抵禦衰劫、即將隕落之時,可他們卻無力挽回,只能眼睜睜看著,並且悲傷得克制起來,不能亂了心神,必須將蓬萊派的存亡放在首位。

“許祖師……”張正言眼眶有些泛紅地喚了一句。

“我輩修士,豈能做兒女情態。”許真君停下吟唱,笑著搖搖頭,然後環顧了接天殿一眼,接著輕聲道,“若得清風如舊繞,九層天闕從頭觀。”

聲音越來越輕,越來越低,漸至無聲,詩中淡淡的向往、嘆息充塞大殿。

“許小鬼,你這樣只能不死不活。”開始變得模糊的心神中,許知非恍恍惚惚想起了當年身陷衰劫後,恰好遇到神霄前輩來了一趟蓬萊島,自己向她請教可有辦法脫劫,她只是搖頭笑著說了這一句話,就不再多言,於是自己這幾千年一直以不死不活、苟延殘喘自嘲。

“這下身死道消,不用再不死不活了。”許真君失去神智,陷入了黑暗當中。

肉身腐朽,成為一攤血泥,糜爛的元神則漸漸潰散,化成光點。

林洛、莫淵、張正言、楚綰兒跪倒在地,臉上悲容更甚。

但就在這時,楚綰兒身上飛出一道紫光,圍著許真君潰散的元神一繞,就將其中核心處尚未受到糜爛沾染的一些真靈兜在其中,接著返回了嘴巴微張、很有些吃驚的楚綰兒腰間一塊玉佩上。

張正言呆了一下,然後慌忙問道:“綰兒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楚綰兒取下玉佩,感應了一下,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:“這是婆婆所贈,說是到時自有用處,原來是為許祖師準備的,裏面是核心的真靈,可做轉世之用。”

林洛和張正言放出元識查看了一番,同樣笑道:“就算記憶不全,但只要重新成就元神,就能完全恢復。想不到玉婆婆還留了這後手。”

莫淵臉上淡淡的悲容消失,恢復了無表情的狀態,但嘴角卻微微勾起。

楚綰兒若有所思地道:“婆婆當時就說了,‘許小鬼,不死,不活’,原來是這個意思。”

“恩,聽聞天人五衰乃大道反噬,要想直接從天人五衰中救人,至少得是合道金仙。”林洛想起遊歷時聽到的種種傳聞。

許真君雖然隕落,但轉世有望,所以張正言放下悲痛,有些期待地看著楚綰兒:“不知玉婆婆可曾為今日之事留下什麽手段?”

楚綰兒凝眉想了想,肯定地搖搖頭:“除此之外,婆婆沒有再留下任何事物和言語。”其實楚綰兒沒有說全,當時玉婆婆臨走時,還給她留下一句批語,不過批語只關其本身,沒有必要說出來。

“你有兩次屍解之劫,如能渡過,天人之前苦盡甘來,至於之後,就等你師父為你推算吧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到這一步。”楚綰兒不自覺想起了這句批語,感覺有點兒沉重,前面轉世是一次屍解,還有一次,不知會是什麽時候降臨,莫非是這次?

張正言露出失望的表情,嘆道:“想不到玉婆婆也沒有推算出本門這一劫數,難道是被什麽大能給遮掩了?”

其實這話他自己是不信的,血影真君只是普通天仙,第一次衰劫尚未渡過,否則就不會被衰劫中的許真君暗算到了,他憑什麽能蒙蔽半步金仙的推算,最大可能就是玉婆婆這種半步金仙高高在上,亙古不變,見慣了滄海桑田,將這些事情看得稀松平常,懶得出手。

見狀,楚綰兒輕笑道:“張真人莫惱,綰兒說句實在話,婆婆對蓬萊派諸多大恩,卻從不索要回報,幫我們是情分,不幫是本分。師父常給綰兒講,我輩修道之人,需知別人可依而可不靠,到了現在這個地步,我們能依仗的只能是自己,所以不管孟前輩能不能渡過第四次天劫,我們都得做好準備,全力以赴,不放棄、不放松,如此方能尋到一線生機。”

她笑語盈盈,不慌不懼,雖隱見昔日慧黠,但卻是洗盡了浮躁鉛華。

莫淵在旁點點頭道:“這個時候,能幫我們的,只有我們自己。”